钟意皱了皱眉,转身给乐无忧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回头嘲道:“少盟主的经纶典籍果然都读到狗身上了,盟总的老学究们难道曾教过你乱入别人卧房的?”
“乐乐乐……乐无忧!”安济跳起来,指着他大叫,“你怎么在chuáng上?”
乐无忧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我不在chuáng上,难道在chuáng底?”
“阿忧,不用理他,”钟意道,“我马上就把他处理了。”
“你们……你们什么关系?”安济莫名其妙有一种闯入夫妻dòng房的感觉,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舌根发硬,“你们……你们……断……断袖?”
乐无忧:“啧。”
“关你屁事?”钟意一把揪住安济的辫子将人拖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然后将人扔到常子煊怀里,语气淡淡地说,“看好你的傻表弟,再给我进什么不该进的房间,看什么不该看的地方,我就废了他那双乱跑的腿,和那对乱看的招子。”
安济一个踉跄扑在常子煊怀里,一咕噜爬起来,嚷嚷:“混蛋钟意你敢动我一下,我爹顷刻间就能灭你九族!”
“我九族十七年前就被灭了,谢谢。”钟意冷冷地说,转身走出堂屋。
安济动作倏地停滞了,怔了怔,转头看向常子煊:“表哥,他说什么?”
常子煊低头坐在一张残破的太师椅上,脊背挺得很直,闻言,低声道:“他说他十七年前就已经灭族了。”
“怎……怎么可能?”安济一脸茫然,喃喃道,“混蛋钟意……他不是出身东海盐商吗,师从长思剑派解忧真人……哦,难道这个盐商家族被灭了?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他登记在盟总的档案是假的。”
“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常子煊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向钟意的背影,轻声道,“他昨天展露出来的武功和平时不太一样,剑势滔滔,犹如惊涛骇làng。”
安济回想片刻,脸色倏地变了,倒吸一口冷气:“确实是哎!他平时武功虽然也高,但……但绝没有昨天那样厉害,并且很少用剑,对了,他还闯了剑阁,还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常子煊:“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究竟意yù何为?”
安济想到了什么,惴惴不安地问:“他和苏余恨是一伙的,若是他们联手为祸武林,那……那可是要搅动武林大乱的!”
常子煊左手抓住佩剑,将流光星彩平举到眼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华丽的剑鞘,一字一句道:“明日几何,赤子苍穹,风雨不动,天下为盟。纵然他武艺再高,纵然我天赋再差,只要他敢为祸武林,我也必会追杀到底。”
“嗯!”安济点了点头,“我也会的!”
这个院落虽然破败,然而高屋广轩、雕梁画栋,想必当初也曾经是个颇为富足的人家,钟意走进厨房,看到簪花婆婆正坐在灶前烧火,艳红的石榴裙和yīn暗的厨房格格不入。
“婆婆。”钟意叫了一声,忽然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
簪花婆婆抬了抬眼皮:“什么意思?”
“以昨晚阿忧的伤势,若没有婆婆伸出援手,想必后果不堪设想,晚辈愿做牛做马,报答婆婆的救命之恩。”
“哦?”簪花婆婆淡淡地问,“我救的是乐无忧的命,你来报什么恩?”
“婆婆救了阿忧,就是救了晚辈,”钟意道,“昨夜如果阿忧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独活。”
“他死了,你就要随他而去?”
“我会先去报仇,待了结了仇家的xing命,我就掘一个墓xué,和阿忧一起躺进去,再也不分开。”
簪花婆婆一怔,接着突然笑了起来,她容颜苍老,这样一笑,却仿佛有了一丝绝代风华的感觉。
“孩子话,”她笑道,“你这般罔顾xing命,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活着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不如死了。”
簪花婆婆摇了摇头:“生恩难报,令慈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期间吃过多少苦头、路过多少次鬼门关?拼死也要生下你,可不是让你视人命如糙芥,随随便便就殉qíng的。”
钟意茫然道:“可是活着太累……”
“累在何处?”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