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含笑,又点了点头。
乐无忧仰头打量着这座高楼,只见金碧辉煌、贝阙珠宫、炭炽红炉、款撒香檀,转了一圈,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笑道:“没想到你竟颇有几分家业,只是我就想不通了,钟离城主天人之姿,怎会对开窑子qíng有独钟?”
钟意道:“世间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鱼龙混杂之处。”
“譬如窑子和赌场?”
“而此处,两者皆有,”钟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阿忧真是聪慧过人。”
乐无忧瞪眼:“你……”
“当年你坠崖后,”钟意抢道,“众人皆道已十死无生,我却不信,我在长安和洛阳这样的当世巨城建立消息网,来寻找你的踪影。”
乐无忧张了张嘴,心底仿佛dàng起chūn水,融融的暖意升腾起来,既欣喜又心疼,瞥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向旁处,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钟意笑起来,从怀中摸出一粒金色珍珠,嵌在了他的发髻上:“为夫给你戴花。”
“胡扯!”乐无忧摸了摸发髻上浑圆的大珍珠,却没有取下来。
钟意唤来不鸣仙都的管事,手持折扇随意握在掌心,淡淡地问:“方才是否有个白衣道人来过?”
管事反应极快,立即道:“大掌柜说的可是诛邪剑主谢清微?”
“他去了哪里?”乐无忧急问。
管事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他与钟意关系非常,极为热忱地陪笑道:“那谢道长多年前托小人寻一样东西,今日寻到了,只不过是在拍卖场上,故而道长进来之后便直奔琉璃窟去了。”
琉璃窟乃是不鸣仙都中极为隐蔽的地方,乐无忧随钟意穿过九曲十八弯的连廊,踏进一扇门内,此处四面无窗,墙壁上燃着飘摇的红烛,照亮整座金殿玉楼,只见香焚宝鼎、紫雾漾漾,宛如天宫之景。
却是一处黑市。
二人进来的时候台上正吊着一个美人,浑身只着一件香艳无比的红色肚兜,被香汗打湿,紧紧缠在玲珑的身体上,肚兜当胸剪出两个小dòng,露出两抹诱人的嫩红,各缀了一粒明亮的珍珠……
乐无忧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发髻。
“你与他的不同。”钟意突然道。
说话间,乐无忧已将珍珠从发髻上取了下来,放在指尖把玩,拇指大小的珍珠金光dàng漾,在灯火映照下美不胜收,漫不经心地问:“有何不同?”
“这枚金珠是我从海外寻得,价值连城。”
乐无忧似笑非笑:“大掌柜的意思,是说在下身价比台上那男娼稍高一筹?”
“荒唐!”钟意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拧起眉头瞪向他,眸底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怒火,却极力按压下去,沉声道,“乐无忧,你是不是闲得慌?”
乐无忧一愣:“什么?”
一个yīn影倾了过来,乐无忧不由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闪,却被一双铁箍般的手指扣住,接着钟意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再说这等诛心之语,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有多生气。”
乐无忧微微侧过脸去,看到他沉静的面容,点漆般的眸子仿佛黑夜的海水,表面风平làng静,底下却暗cháo汹涌。
两人四目相对,乐无忧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钟意手如疾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gān什么?”
“我打烂这张贱嘴。”
“……”钟意一怔,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忧似笑地叹出一声气。
“方才那话实在混账,阿i,我并非不知道你的心意,都是我不好,”乐无忧从未见他这般挫败的样子,心尖仿佛中了毒箭一般,酸麻难忍,低声道,“我已知错了。”
钟意伏低做小了好几个月,如今一朝得理,顿时不饶人起来,从他手中夺走金珠,低头看了一眼,揣进自己怀里:“你既不想要,那便还我。”
乐无忧苦不堪言,然而自知理亏,只得拉着钟意的手讨好地说:“谁说我不想要,我喜欢得很呢,好阿i,给我吧。”
“不给,你太可恶。”
乐无忧瞪眼:“我哪里可恶?”
“你哪里都可恶!”钟意一本正经道,“故意说混账话来挑我,最是可恶。”
“好好好,我可恶,我最可恶,阿i最好了,”乐无忧笑道,“把那金珠给我吧。”
钟意正色:“说不给,就不给,如此珍贵的金珠,岂是你说两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