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横了他一眼,捏起酒壶,满上一杯,送到青谷老人面前:“前辈,请。”
有美酒在前,任何事qíng都要靠边站,青谷老人果断不再纠结这货的来头,端起酒杯,和钟意边饮边聊,不知不觉一坛上好梨花白便已见底。
“这个龙天霸当真是怂,那日在江城就被吓个半死,本以为魔谷余孽伏诛,他能好一点的,没想到回广陵当天晚上就吓疯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钟意转头望去,看到几个人围坐在隔壁桌前,正对着一个锦衣金冠的贵公子高谈阔论。
贵公子背对钟意二人而坐,桌边放着一柄宝剑,华贵的剑鞘上镶金缀玉,赫然是流光星彩。
原来明日阁的主仆几人也到了广陵。
常子煊问:“吓疯了?”
“要不怎么说他怂呢?”那个属下不屑地说,“再怎么也是个堂主了,竟然被一个鬼影子吓到神智失常!”
“鬼影子?”常子煊问,“具体怎么回事?”
“别提了!这个龙天霸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看到赤炎门被灭门,吓得当时就疯疯癫癫,然后魔谷余孽不是伏诛了嘛,他终于放下心来,回广陵喝了一晚上花酒,半夜起夜,回来就疯了。”
常子煊仍没听明白:“为什么起夜的时候疯了?”
那个属下解释道:“听说,他在藤廊里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抱剑拜月,那把剑啊,雪亮雪亮的……”
“什么?”常子煊猛地站了起来。
属下压低声音:“天底下雪亮的剑有很多,可亮得让人望而生畏的,只有照胆,少主,红衣雪剑,龙天霸那天晚上看到的,是十年前就死了的乐其姝啊。”
啪……青谷老人的酒杯脱手而落,碎在了地上。
钟意吃了一惊:“前辈?”
青谷老人擦擦桌子上的酒浆,淡淡道,“年纪大啦,眼还没花,手都开始抖了。”
第九章
他低着头,慢吞吞地擦完桌子,想要喝酒,却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摔碎,手指略顿了顿,拿起了筷子,木然夹起一块鸭ròu,余光瞥到钟意。
不知道怎么了,他心头蓦地一跳,鸭ròu掉了下来。
钟意眼中浮上一丝苦楚,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涩声道:“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你放心……”
“哈哈……”青谷老人没心没肺地笑道,“什么放不放心,年纪大了要服老,手抖眼花都是正常,难道你能让我变年轻不成?”
钟意愣一愣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说就没有那一天呢?”
青谷老人陡然发现自己竟给自己挖了个坑,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大口吃菜,打定主意不再跟这货废话了。
偏偏有人就是不识趣,一见对方不愿理自己了,钟意笑得越发开心,歪头道:“前辈,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青谷老人默默吃着眼前一盘翡翠虾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钟意双手托在脸边,笑嘻嘻地哼唧:“前辈,不要不理我嘛,只是一个小赌,赌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彩头。”
咦,这个虾球清淡慡口还真不错,青谷老人假装自己是个聋子,还是个十分贪吃的聋子。
没想到钟意这厮恶劣起来得心应手,青谷老人正吃得欢呢,眼前的虾球连盘子整个都没有了,他筷子在空中一僵,愤怒地抬起头,怒视。
“前辈,”钟意送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赌不赌?赌嘛!前辈又不吃亏,我的彩头说不定前辈还会细化呢,即便是前辈输了,那彩头也很小,不过是为生活平添几分趣味。”
青谷老人扶额,即便知道这货绝不会让自己好过,却还是叹一声气:“什么赌?”
钟意瞥一眼隔壁常子煊锦衣高冠的背影,压低声音笑道:“我们便猜一猜绣chūn堂这位龙堂主,会不会和赤炎门的马飞沙一样惨死并且……灭门。”
青谷老人不由得一顿,目光怪异地看他一眼,皱眉:“马飞沙死于魔谷余孽寻仇,难道这位龙堂主的疯病,也是被魔谷余孽吓出来的?不,以魔谷灭马飞沙满门的行事风格来看,怎会把龙堂主单单bī疯就算了?”
钟意含笑看着他:“这么说,前辈是觉得龙堂主必死无疑咯?”
“不对,”青谷老人摇摇头,“马飞沙虽然位列天下五佬,但赤炎门毕竟只是依附天下盟的一个普通门派而已,而绣chūn堂却是正宗的天下盟嫡系,老夫听闻这位龙堂主还颇得你们盟主的看重,想必天下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甚至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