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十年前那样吗?”
“十年前?”钟意将藤球高高抛弃,伸手接住,嘲道,“十年前也能算乱么?”
“还不够乱吗?”九苞道,“诛邪剑主入世,月蚀夜除魔,奇袭天阙山,武林格局大变……”
“你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
九苞没有说话。
“河洛山庄灭门。”
钟意站起来,抬头看着院墙外的天空,嗤了一声:“当初若不是河洛山庄一夜灭门,天下盟也不至于集结全武林势力围剿弃风谷,可笑弃风谷有灭门河洛山庄的本事,却没有抵抗天下盟的能力,可笑,可笑。”
他笑完,将藤球扔到九苞怀里,转身走回室内。
九苞木然抱着藤球,两眼失神地看向天空,喃喃道:“河洛山庄……”
“哦,对了,”钟意又折回来,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阿忧说那碗稀粥煮得不错,呵呵,你倒是会巴结。”
“……”九苞倒吸一口冷气,跳起来怒道,“谁巴结他了!”
“不要掩饰了,我已经感受到了你对他的爱,去吧,再煮一锅。”
九苞愤恨地往厨房走:“信不信我给粥里放巴豆!!!”
一只鸽子飞进庭院,钟意抬手,鸽子稳稳落在了手臂上,他摸出几粒小米喂给鸽子,解下细腿上的信筒,打开看了一眼,手指一搓,信纸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九苞从厨房探出头来,钟意淡淡道:“安广厦提前出关了,召集天下英雄至洛阳议事。”
“盟主?”九苞问,“因为近期死的人太多了么?”
“死了一个大佬,一个堂主,盟主若再不出关,谁知道还会死多少,”钟意嗤笑,“他出关了也好,我一直很好奇,半部《且共从容》究竟有多厉害,竟能让他成为高手榜的魁首。”
日头西沉,九苞终于从厨房里又捣腾出一锅稀粥,钟意垂眸看着青瓷小碗中晶莹剔透的米粒,突然一挑眉:“来,小九苞,你先尝一口,试个毒。”
九苞大叫:“你说什么?”
“这不是怕你往粥里放巴豆嘛,”钟意一脸坦然地说,“以你内心的yīn暗程度,我有理由怀疑你会做一些奇怪的事qíng。”
“你居然有脸说内心yīn暗这四个字!”九苞对他比了个中指,一个健步冲过来,夺过碗一仰头,汩汩汩全灌了下去,将空碗塞进他的手里,怒道,“够不够?”
“啧……”钟意咋舌,“就让你尝一口,怎么还喝完了,你这孩子火气大得很呀……到底是因为叛逆期还是因为……唉,我还是去金粉楼给你请个姐姐吧……”
九苞双手捂住耳朵:“给你老婆喂饭去!我真是再也不想听你说话了!”
“胡说什么?”钟意正色,“阿忧是我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当年救过我的命,如今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毫无怨言,警告你啊,”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晃动着指尖明晃晃的水珠,“再胡说八道我点你。”
恐吓完九苞,钟意哼着小曲儿,端着稀粥小菜走进卧室,乐无忧还在久睡未醒,他俯身将碗放在chuáng头的桌子上,抬眼看去,猛地一个哆嗦:“啊啊啊啊啊啊啊……”
乐无忧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你看见鬼了?”
钟意跌坐在chuáng脚,指着他的脸大叫:“啊啊啊啊啊……”
“神经病。”乐无忧扯起被子盖脸。
钟意一把扯下他的被子。
乐无忧烦躁地睁开眼睛,张口要骂,忽而愣住了。
只见钟意直直地看着他,那双笑纹狭长的凤目中隐藏了鲜红的血丝。
“你……”乐无忧动了动嘴唇。
钟意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想要描画眼前如画的眉眼,却生生止住,只轻轻将他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笑道:“你真好看。”
“还行吧,”乐无忧摸摸自己的脸,大言不惭道,“我娘长得美,我爹……虽然不知道那负心汉是谁,但看老夫这般仙姿佚貌,我爹应该也不会太丑。”
钟意眼神柔和:“你跟十年前一点都没变。”
“不过你变化挺大的,”乐无忧皱着眉头想了想,“抱歉,我记不起来你当年的样子了,只约莫记得那晚确实有个小乞儿……哎,你……”
一滴眼泪落在了被子上,乐无忧不由得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