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煊脸上没有一丝表qíng,既没有惊诧,也没有悲伤,长身玉立在阵列之前,锦袍金冠,无悲无喜,整个人仿佛只是一柄华丽的长剑,一如他遍布星斑的流光星彩。
钟意道:“常阁主知道当人质会怎样?”
常风俊道:“你刚刚说过,我应该相信你的人品。”
“话虽这么说,难道常阁主真的相信了不成?”钟意含笑说道,“我挟持人质来谋得一线生机,待逃到安全地带,是冒着bào露行踪的风险放人质离开的好,还是一剑杀了来得gān净?”
被钟意按在马背上的安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登时大叫起来:“舅舅!不能换!我不同意!我安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常风俊看向身侧的儿子,声音漠然道:“我儿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错。”常子煊轻声说,抬腿往前走去。
他脊背挺得很直,身材高大、傲然挺拔,一丝极致的骄傲仿佛自骨子中溢出,一步一步走到钟意身边。
钟意伸出手。
常子煊将流光星彩放在了他的掌心。
钟意收起流光星彩,挥手一拂,点了他的睡xué,将安济从马背上拽下。
“不!我不换!”安济嚷嚷,“混蛋钟意,我来当人质!让表哥回去!”
“别闹,你的好舅舅疼你呢。”钟意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挥掌在其后背一推,掌风托着他踉跄着扑向常风俊。
“不!”安济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我不同意!表哥!你回来!舅舅!舅舅!让表哥回来!!!”
常风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抬手点了他的睡xué。大哭大闹的小公子立即两眼一翻,仰脸往后倒去,几个手下赶紧伸手接住他的身体。
钟意挟持着常子煊翻身上马,让他僵硬的身体靠在身后,他对常风俊十分了解,此人虽贵为一派之主,却也并非做不出暗箭伤人这种事qíng。
乐无忧勒马,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常子煊,冷笑一声,扬起马鞭:“驾……”
三匹骏马发足狂奔,转眼已奔出去几十步。
常风俊站在原处,平静地看着马蹄扬起漫天的尘土。
一个手下凑到常风俊耳边:“阁主,就这么放了他们?他们已经是qiáng弩之末,这可是个将苏余恨和乐无忧一网打尽的好时机啊!”
常风俊脸色冷峻,闻言,眼神空dòng地看着骏马奔驰,忽然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耳边传来一阵拉弓搭弦的声音。
谢清微惊怒:“常子煊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常风俊漠然道:“机不可失。”说罢,右手猛地挥下。
钟意之前为乐无忧挡了一剑,此时随着马匹的颠簸,伤口在汩汩往外流血,两耳听到飕飕的破风声,仿佛幻听。
忽然他神qíng一凛,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数十只长箭挟一张大网,速度极快地自身后兜了上来,目标直指苏余恨。
“不自量力!”苏余恨嗤了一声,一拍马头,身体轻飘飘地飞腾起来,空中一个轻灵转身,撞入大网中,双掌推出,十指弯如鹰爪,只听一阵刺耳的撕裂声,大网眨眼间被撕成齑粉。
碎网在空中如天女散花,散落下去,乐无忧却闻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气味,倏地倒吸一口冷气,急道:“妖孽小心!网上有毒!”
苏余恨已稳稳落回了马背上,伸手拉住缰绳,却啊地一声松开手去,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掌心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这双手极富恶名,无论泉台一指还是销骨手,都如同一个}人的yīn影深深地刻在江湖人的心底,令人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所以常风俊就要废去他这双手,甚至不惜用下毒这样令人不齿的手段。
钟意勒马回头,一把揪住常子煊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折扇森寒如刀锋的扇骨抵在了他的喉间,望向常风俊:“你信不信我活剐了你儿子!”
常风俊眼神冷漠:“能为武林安定付出生命,是我儿的荣幸。”
众人忽地反应过来他为何提出用常子煊换安济做人质,因为他一早就已准备牺牲常子煊的xing命,他根本就没打算如约放三人离开。
在他心中,亲生儿子竟然比不上外甥?
“可恶!”乐无忧bào怒,霍地从马背上飞腾起来,催动内力,一个敏捷转身,如鹰隼一般急冲回去。
钟意大喝:“阿忧!不要冲动!”
稚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剑光bào涨,亮如霹雳,挟雷霆万钧之势刺向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