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怨我吗?」
「我本就知自己最终繁华一梦,万境归空。」
陈棋瑜笑道:「那你怨我麽?」
「怨。」柏榆说。
当初,陈棋瑜被认为是逆贼叛党,被认为卖身求荣,被认为为了富贵出卖他人,那种万分的寂寞,与说不出的委屈,封皖说他懂,其实并不懂。因为封皖没有尝试过,他一生光明磊落,也不用背负家族的重担,他只能够告诉陈棋瑜『我相信你』,却不能告诉陈棋瑜『我懂你』。
只有柏榆能。
中秋佳节,柏榆与陈棋瑜也是这样,在石台之上。只是当时他们是看著月光,柏榆说我是世上唯一懂你的人。
也是在月圆之时,柏榆说道月盈即亏,世间之事,总是如此。他能遇见权势跌落,却不能预见今日这番局面。
柏榆的身体渐渐虚软,药力已经侵透全身。
柏榆说:「你也……该……懂……」
然後,他便失去的所有力气,颓然倒在陈棋瑜身上。
陈棋瑜依旧看著天边的红梅,只是北风一卷,那红花跌落枝头,在雪地上散成碎红,与碎裂的碧玉碗色泽相衬。
二人身体还相连著,陈棋瑜突然翻身坐在柏榆身上,他的眼泪也终於落下,滴落在柏榆的睫毛上。柏榆的眼睛空dòng地张开著,那碧绿的色泽一如从前,现今已失去了色彩。
陈棋瑜摸著柏榆的脸颊,说:「幸好,你还能听见我。」
陈棋瑜身体慢慢地动了起来,血液从jiāo合处漫出,以作润滑用,身体的jiāo合变得缓慢,陈棋瑜动得不快,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还是不想这轮qíng事过快结束。
「柏榆……」
他手里捉著那件软裘,心里凉得跟雪一样。
城外的池上泊著一条船舫。船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住得下人,能够给一个戏班用。不过船里却没戏班,只住著几个人――青瑾、皇上和封皖。
当青瑾带著太後、晋华来到时,皇上正与封皖玩耍木剑。皇上对舞刀弄枪很有兴趣,而封皖也喜欢这个聪明的徒弟。
皇上见到太後时,登时呆了。
而太後也呆了。
封皖愣了愣,说道:「青瑾?这是……?」
青瑾答道:「这位就是皇太後了,是陈大人叫我带娘娘来的。」
皇上率先反应过来,说道:「那麽肯定是事关机密吧,晋华,你快到外头把风,莫让f人进来了。」
晋华看了太後一眼。
太後颔首,说道:「你到外头去。」
皇上又道:「封皖,青瑾,你们也出去吧。」
封皖点头,说:「那麽两位慢慢叙旧,糙民退下。」说完,封皖正要退下,皇上又叫住他,让他准备晚餐,拉住了他的手,在大袍遮盖之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旁人只道他们在聊天。
皇上吩咐完了,封皖、晋华和青瑾便离开了船舫。
众人退下,太後便扑向皇上,哭得满面泪痕,qíng绪久久不能平复。
皇上见她哭完了,便问道:「母後此番前来,是要接儿臣回宫麽?」
太後说道:「我也不知你还活著,是陈棋瑜让我来领千岁尸体的。」
尸体?千岁的尸体?
――皇上心下一惊。
太後问道:「怎麽不见千岁的尸体呢?」
皇上一下想通了,突然笑道:「母後你这麽问不觉奇怪?九千岁的尸体又不是烂布,岂能随便放的?」
太後冷道:「人死如灯灭,任他生前声威如何,死後也qiáng不过烂布多少。」
皇上道:「他的尸体没用,可『九千岁』这三个字还是顶用的。」
太後道:「皇儿的意思是……?」
皇上说道:「就跟先皇驾崩,秘不发丧一样,九千岁死亡之事绝不能泄漏消息,尸体也要好好处理,万不可大意。至於兵符和边防图……」
「陈棋瑜还没给你?」太後问。
陈棋瑜手上还捏著兵符和边防图?
――皇上暗忖。
太後端详一下皇上的脸色,问道:「皇上,边防图和兵符送到了吗?」
皇上避而不答,转而说道:「母後,你真的不关心九千岁的死活吗?」
太後冷然道:「为何有此一问?」
皇上道:「千岁心机深沉,却继而连三地作出明目张胆、落人口实之事,委实教人疑惑。」
太後道:「那不过是因他xingqíng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