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寺虎刚一分神,只觉背心一凉,重重栽下马去。
“寺虎!”满城惊出一身冷汗,甩开彭鸿,催马要救,刚一靠近就跳下来扑过去,“寺虎,寺……”
“寺……虎……”满城的手指,在触及他合着的眼睛的那一瞬间,僵止了。
一支箭横穿寺虎胸口。
那是心脏的位置。
将军,你知不知道,那日你在鎏乐中了毒箭,我送你回圆辽,一路上,我都恨你的马跑得太快,恨这条路有个终点。
你安静地睡在我怀里,我却自私地想:日月可不可以不要再变换?这一刻可不可以就此停住?
对不起,我趁你没有知觉的时候,偷偷的吻你,放肆地抚摸你合着的眼睛,泪湿了你的脸庞。
你原谅我吧,因为那时我向天发誓,我愿意用我最宝贵的东西去向上天换你醒转过来。
我如愿以偿了,今天,这个毒誓终于应验了。
我除了命,还有什么呢……
前因
雄州军从汪县撤回桂都,道淳在萧占的催促下,魂不守舍地出了营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立在不远处,身着圆辽军步兵的粗衣,见道淳出帐,注意到了自己,便呼地跪下磕头。
“寺虎!”道淳快步走过去,看着他年幼的背脊,几分愧疚,几分惆怅。
这孩子聪明又老实,道淳念他年幼,又敬他牺牲的父亲,所以十分偏爱他,有空还传授他武功。雄州军中众人见太子待这小孩如兄弟一般,也都十分爱护他,哪敢让他吃一点亏?可是此时他穿着度东军中最下等的步兵衣裳也就罢了,臂上还有几块淤青,想必是人生地不熟,年纪又小,遭人欺负了。
“寺虎,对不起……”道淳心软眼热,道:“走吧,跟我回去吧。”
寺虎还是跪在地上,落泪不能言语。
“寺虎?”
寺虎埋着头,许久,哽咽道:“寺虎来给太子殿下送别……太子殿下,寺虎不想再回桂都了。”
对不起,太子殿下!
我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我只有留在这支军队中,才能期待再见到他……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等他再看我一眼,再对我说一句话,再冲我笑一笑。
道淳怔了片刻,苦笑,“寺虎,你自己保重!”
满城目不转瞬地盯着寺虎安详的面容,喉间有热làng涌动,刚张了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来。
不久前他还跪在自己面前,拉着自己的手,落着泪说:“我是为了你才留在圆辽的,如果看不到你,我还回去gān什么啊?”
我是为了你……
为了你……
满城顾不得嘴里呛人的血腥味,泪雨汹涌而出。
道淳,你送我的寺虎,我想保住他啊,可是,却来不及了!
你们为了我什么?
为了我什么啊?
“满城!”彭鸿挡开飞箭,吼道:“快走啊!满城,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
满城复又翻上马背,却不往那山dòng奔逃,而是一人直扑方广达。
彭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惊得几乎跌下马去:满城,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这么意气用事!
惊怂的并非只有彭鸿,那永兆军中众将见满城窜了回来,都魂飞天外,四下逃散开来。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喊着:“保护王爷!”将方广达团团围住。
满城如入无人之境,这些飞箭横刀全部近不了他,他那跨下坐骑已非马是龙,疾风所过,天缠刀光地缠血,转眼到了广达面前。围绕广达身边的几名大将如遭鬼气狂刮一番般,纷纷倒下马,没有一个是全尸,刀口处嘶嘶往外喷血,惨不忍睹。
广达自知自己如果退却逃跑,永兆军就气势全毁,溃不成军了!他硬着头皮,已抱必死决心,咬牙要上。
“呼……”满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刀指向广达,“我陪你玩玩?”
广达猛地想起那句话来--“到时定让你生不如死!”
背后,不觉已冷汗淋漓。
满城张开刀,扑向广达右侧,直取他咽喉,广达侧身避开,竖刀急挡,腿上却猛地被满城劈开一刀。
广达心想:完了!
满城却不再攻击,而是退了一步,饶有兴致地问:“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