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周回身看他一眼,突然问了句:“满城呢?”
忠善颓然坐在一边,垂着头不吭声了。他手臂上不知怎么受了伤,带血绷带胡乱扎着。
跪在门口的福总管抖着老迈的嗓音道:“夏将军提着两把刀,骑着huáng骠马……奔呼门去了……”
章周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随他去吧。”他摆摆手,问道:“文太医,你看,现在小王爷该怎么办?”
跪在前端的文大夫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颤声道:“小王爷已毒入骨髓,现在只能暂且用药压着这毒,一旦这毒耐了药,发作起来……”他踌躇一阵,续道:“发作起来……小王爷就会全身巨痛,一个月内寸寸骨碎筋断呕血而死……”
章周白了双唇,耳里听着金音绵绵不绝的哭泣声,更是心痛如刀割,“那,这毒能用药压多久?”
“顶多两年……”
门外急促马蹄声一片,一人奔进来跪在地上。
忠善懒懒问了声:“追回游太医没有?”其实早料到了结果。
那兵卒回道:“属下……追是追到了,游太医一家马上要出呼门了,只是……”
章周急问:“只是什么?人呢?”
“夏将军也赶到了……游太医一家八口……都……都……”
章周脸色一悚,又问:“满城人呢?”
“奔霜图府去了。”
章周骇然道:“怎么回事?”
那兵卒支吾片刻,小声道:“这……游太医供出,是霜图将军指使……”
这一惊非同小可,章周一脚踹开那兵卒,吼着:“怎么不早说!”他奔出朗境园,跨上马急奔霜图府去。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霜图府老管家应着,“来了……”急忙往门口走去,红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只听老管家骇人地喝了句:“夏将军,你……啊-- ”
手起刀落,登时血光四she。满城跨进霜图府,直奔里院。
那霜图府乃武将世家,什么架势没有见过?未等满城奔到主房,三个少将军领着几十侍卫将他团团包围,截在了院内,霜图老将军站在圈外,历声喝道:“夏满城,你还有没有王法?竟到我霜图府撒野!”
“老贼,”满城立在院内,手中沾满鲜血的双刀银光闪闪,他举起右手,钢刀直指霜图,“为什么指使那狗大夫在我弟弟的药里下毒?”
“哼!”霜图面不改色,正气道:“大王心慈手软,被你姐弟几人迷惑了神志,对你夏家太过纵容,养虎为患!圆辽城内你们夏家才是最大的隐患,不除你们,章家王朝不保!”
霜图府外两棵大槐树绿yīn如盖,一弯冷冷的月牙挂在那冰凉的空中。
章周急驰至霜图府前,甩蹬下马,大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空气中是呛人的血腥味,四处死尸横地。
满城立在院内,垂着手拖着双刀,全身淋了血一般。
章周的心,深深地,被一刀一刀剐开了。
曾经那般天真无暇的容颜,再也回不来了。
前因
“今天好热啊,我只想泡在水里不动。怎么记得下这些东西?”他将手放在额前挡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一会儿又沮丧地趴在桌上,脸贴着桌面,嘟哝道:“章周,我快热死了……”
“你快点记吧,我都记完了。你落下好几天没记了,今天再偷懒的话,国丈一会儿回来,连我也要挨训。”章周在一边挥着刀,揣摩着刚记下的刀谱。
满城贴着的那小块桌面捂热了,他将脸挪了挪,换了块地方贴着,嘴喃喃着,口齿不清地说:“我有侍卫,学这gān嘛?”
“侍卫也会叛乱啊。”
“还有你呢。”
章周一笑,手下挥着刀不停,“我怎么会在安庆当一辈子人质?我父王总有一天会接我回圆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满城默不吭声了。
金音带着一身阳光,像只小鹿一般,蹦蹦跳跳地恰好进来。她一袭粉裙,白嫩的皮肤泛着红晕,听见这话,清脆的笑声“咯咯”响个不停,“那还不简单?等你当了大王,就派兵攻打圆辽,bī他父王再把他送过来当人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