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晚以她特有的敏感觉察出了最近府里气氛奇怪之极。
尉迟香喜笑颜开不说,连颜崖岩石般的冷脸上都常有绷不住的笑意,颜冲羽更是常常一边吃饭,一边看住一块羊ròu或者别的什么菜就看上半天,脸上神qíng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盯着的不是羊ròu,而是心尖上的朱砂痣,chuáng前的明月光。
嫁过来近一年,却还未能融合到这个家里,傅晚晚心里轻叹一口气,信步走出房门,在府中闲逛。
南院王府屋宇宏大,质朴端严,却远远比不上靖丰各王府富丽jīng巧、布局玲珑,傅晚晚行走其间,不由得怀念起昔日宫中园林的山岛、竹坞、松岗、曲水,蜿蜒曲折,木映花承,更有夏日蕉廊,冬日梅影,chūn日繁花,秋日红蓼,四时宜人,处处有qíng。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一池温泉处,颜崖戎马一生,李犹匾饷人在王府内引了一泓温泉水,给颜崖做休养用。
从温泉旁的石径盘旋而上,却有一间大屋,平日无人居住,亦很少允许闲人靠近,只有颜冲羽和尉迟香时常过来亲自打扫归置,傅晚晚好奇之下,也不敢多问。
今日偶尔路过,却见门窗打开,屋内有人说笑。走到门边看时,正是尉迟香一边整理chuáng铺,一边笑道:“待他回来,我可要好好拧他的耳朵,就知道让我cao心!”
颜冲羽立在墙边,轻抚一张角弓,眼神远远看向碧蓝寥远的天空,唇边一抹入神的笑意――从未见过丈夫露出这样神往温暖的笑容,傅晚晚只觉得心中酸苦难当,连呼吸都不顺畅。
尉迟香见到她,忙笑道:“晚晚怎么过来了?进来吧,别愣在门口呀。”
傅晚晚涩声问道:“家里是要来客人了吗?”
尉迟香一愣,语音轻柔:“不是客人,是我的另一个儿子要回来了。”
傅晚晚听说是她的儿子,心头登时一松,整个人都轻盈起来,笑道:“那我帮娘一起收拾啊!”
打量了一下四周,现的确是男子所住,一面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弓弩,从小到大,从短到长,从木制到铁胎,一尘不染;更有一块雪豹皮毛,却甚是陈旧。
靠窗处有个木柜,门打开着,里面都是抽屉。傅晚晚走过去随手拉开一个,见都是糙原小男孩常玩的东西,石弹子、小木马、骨棒槌等等玩物排列得整整齐齐,又拉开一个,却是一件小小的雪白皮袄,也已是旧物了。
再想看时,颜冲羽却按住了她的手,道:“这里的事公主别管了,回房去吧。”语气虽淡,却不容抗拒。
尉迟香明丽的眼中闪过淡淡的怜悯,拉起傅晚晚的手,陪她出门走了。
夏州城外。
喷薄的太阳从东方跃出时,远远的出现了一支黑甲骑兵,风卷乌云般迅速的靠近,带着种席卷而来的凛冽萧杀。
当先一骑如同一团狂野迅猛的黑色火焰掠过地面,闪电般划过长长的距离而来。
李若飞大笑。
秦初蕊见到了这个笑容,才知道李若飞真正笑起来有多么诱人。
没有隐忍,没有杀气,只一个天然纯粹的笑意骤然绽放,猝不及防间已然流光四溢,整张脸生动华美得无以复加,耀眼得近乎危险。
李若飞策马奔驰,马鞭在空气中嗖嗖作响,乌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驰于糙原,四蹄几乎腾空,迎向远处驰来的颜冲羽。
两马相错的瞬间,齐齐勒住缰绳,两人拥抱着跳下马来,翻滚在一地碧糙上。
几乎要把对方抱穿的拥抱,要嵌入对方的拥抱。
从未见过如此快意的相逢,如此淋漓的相思,如此坦dàng的表达。
连初升的太阳都有了热烈之意。
李若飞凶狠的啃上了颜冲羽的唇,颜冲羽毫不犹豫的噬咬回去。
璀璨的晨光下,像两匹毛皮华美的shòu,构建了一方厉烈深qíng的天地。
身后的数百名骑兵鸦雀无声,齐刷刷挥刀行礼,如一屏坚若磐石的盾,欣喜激越的感觉充溢其间。
木奇麟虎目中泛出泪光。
糙原的传奇终于归来。
良久,李若飞坐起身来,嘴唇红肿,颜冲羽仍仰躺在地,凝视着李若飞俊美飞扬到近乎邪气的脸,却说了一句毫不相gān的话:“你不在的时候,我读了很多关于中原的书,宁国有个地方,重湖叠t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以后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李若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