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晴鹤低声笑道:“父皇错了。”
“大哥是死在赵孟旭手里,二哥是被李若飞she伤,三哥命丧云朔关外,四哥是被大哥和您冤枉叛国,害得身败名裂,七弟是被四哥算计当了质子。”
摊开手,手掌中甚至有书卷的清香:“都跟我无关。”
“我只不过是耐住了寂寞,抓住了机会,推波助澜,应势利导而已。”
傅东平猛然盯着他,厉声道:“抓住了机会?你的机会就是勾结朗国?”
傅晴鹤神色不变,道:“父皇想到了?”
叹口气:“没错,真正和朗国私通的人,不是四哥,是我。”
倒了一杯茶,笑道:“我从未有机会与父皇长聊,今夜父子jiāo心,我跟父皇细说这些事罢。”
“从李若飞来靖丰之日起,因为李芊芊的缘故,颜冲羽就与我有了来往。”
“四哥不该多qíng,他本是个绝qíng之人,一旦多qíng,离死就不远了。李若飞给他种了心魔,不懂得什么东西该舍弃,什么时候该果断。”
“李若飞这个人,是真正的隐忍狠绝,对别人狠容易,他却能对自己也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四哥招惹上他,算是劫数。”
“他在四哥府上其实有暗流,就是太医孔仁冰,但为了让四哥放心府内,不惜布下疑兵之策,舍近求远到纳福街联络其他暗流,甚至潜逃时都不曾动用孔仁冰,而将其作为伏子,一直留在四王府。所以我怀疑,他连潜逃失败都是安排好的。”
沉吟半晌,摇摇头道:“也有可能不是刻意安排,但起码是做好了失败后的计划。善用兵者,总会比别人想得周全些。”
“被擒回来后,他激得四哥乱了心神,又联络赵孟旭,蛊惑大哥在您面前建议由太子监管他,一时四哥急于夺位,一时又急于杀他,方寸大乱,四哥在秋猎对他下手时,他却早安排好赵孟旭领着我们一众人恰巧赶到,您得知后,更是对四哥添了忌惮铲除之心。”
忍不住笑了笑:“四哥行事手段却也厉害,父皇您不是迫于压力,差点传位与他吗?幸好有我,帮父皇做了决断,彻底bī反了四哥。”
“李若飞令孔仁冰策反了谢溪,并借太子的手,让您亲自断了四哥的后路。”
“四哥废了,太子自然没有再活着的必要。”
“我这些哥哥们,没有一个不擅权术之争,包括父皇您,也不由自主的卷了进去,而我只能算一个旁观者,最后得了渔人之利罢了。”
傅东平手足冰冷,心灰如死,淡淡问道:“他们的南院王这般苦心,帮你夺了这个位子,你究竟答应了朗国什么条件?”
傅晴鹤饮一口茶,赞道:“江南玉州的敬亭绿雪,清新平和,名不虚传。”
凝视傅东平道:“以后要喝这种茶,可能就无需江南快马千里迢迢送到靖丰了,儿臣将会迁都玉州,与朗国划金江而治。”
傅东平只恨不能速死:“中原十五州,千里沃土,你就甘心献与异族?你怎配当我大宁皇帝?”
傅晴鹤苦笑道:“父皇久疏战场,已不知今日朗国之势,莫说中原十五州,就是跨金江征伐,只怕也是绰绰有余。”眼中光芒闪过:“不过,约定是约定,儿臣也不会轻易退让出中原之地,只看朗国骑兵的本事了。”
言罢笑道:“父皇,天色将明,赶紧拟好退位诏书,让儿臣继位罢!”
傅东平眼皮都不抬,挥手道:“我不是你父皇,我没有这等láng子野心又通敌卖国的儿子,你想继位,自己拟诏吧。”
傅晴鹤也不动怒,笑道:“既然父皇恩准儿臣自己拟诏,儿臣自当从命。”
傅东平卧病以来,常在寝宫中处理要事,玺印笔墨一应俱全。傅晴鹤走到书案处,伏案落笔,写罢翻出玉玺加盖印章,有条不紊中掩不住得意之qíng。
把诏书平放在案几上,又走到chuáng边道:“儿臣已经想好了为父皇殉葬的后妃人选,母后也在其中,请父皇这就安心上路罢。”
转身出门,孔仁冰却闪身而入,手中捧着一小碗汤药。
是夜,宁国皇帝傅东平驾崩,留有遗诏,传位于五子傅晴鹤。傅家最无可能继位的皇子在风雨飘摇中得到了皇位。
傅怀川出了靖丰一路南逃。身后残兵只剩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