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dòng若观火的残忍:“你可能永远也等不到颜冲羽放弃权势,全心待你的那天。”
李若飞瞳孔收缩,眼神中炽烈的杀气爆现,一只苍白的手已握住刀柄。
傅怀川轻笑道:“好罢,chūn色如许,也不该说这些煞风景的话。”
李若飞垂下手,冷冷道:“我与颜冲羽的事,跟你无关,这般挑唆,未免拙劣了些。”
笑得又是骄傲又是绝然:“以前初蕊告诉过我一句话: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我和他就是这样,生死都不能隔绝,又怎会没有回转余地?”
傅怀川一笑:“你还是老样子,天真得很……算了,不说他,那就说说我们的事好不好?”
“我是我,你是你,襄州一战,我不会再让你活着。”李若飞答得无qíng。
傅怀川道:“我知道你想我死。放心吧,襄州守得住十天,却守不了一年,终究会被你们大军攻破,一旦城破,我也不会活着。”
李若飞凝视着他,似震惊,又似不信。
傅怀川转眼看向南方,虽没有冕旒huáng袍,却自有帝王气势:“傅家出了一个被男宠刺杀的太子,一个guī缩江南的无能皇帝,却还未出一个流血殉国的王爷。”笑得讥诮却沉痛:“说不得,只能由我顶上。傅东平想必会大吃一惊,他一心防范的儿子,居然会为了宁国最后的尊严去死。”
李若飞正色道:“我会下令以亲王之礼厚葬你。”
傅怀川却挑着眉梢,眼藏风流:“抛尸荒野也不妨,只要你答应我,下一世与我长相厮守。”
李若飞因喝了酒,眼皮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在极清冷的容色中,平添了三分柔和,听得这话,不禁扬起眉,嘴角勾起一个不明的笑意。
傅怀川认真道:“其实我想问你,如果我一直真心待你,从未qiáng迫折rǔ你,你……会不会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
第三十七章
动心?
李若飞看着傅怀川几近完美的脸,心里掠过恨意和惧意。
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噩梦,梦见又落到你的手里,被鞭打、被凌rǔ、被穿了琵琶骨,像野shòu一样锁着。不敢听到铁链的声音,梦中的痛真切无比,烙入灵魂一般,甚至无法跟颜冲羽说,只怕他伤心难过。
又怎么可能动心?
而你的梦境只怕也早被傅刑简的血印染成惨酷的鲜红吧?
又何必如此相问?
傅怀川却还在静静等待。
这一刻,他只想抛开所有,等一个答案。
李若飞沉吟片刻,直视他期盼的眼神:“不会。你我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即便你对我很好的那些天,对我也是屈rǔ。我说过,你我二人,不死不休。”
傅怀川垂下眼睫,冷冷道:“那我就没什么可后悔的,既然你不可能爱我,我那样做了,至少曾经得到过你,你这一生一世,想必也忘不了我。”
李若飞默然。
傅怀川突然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答应我,不要屠城。城里数十万百姓将来也是你们的子民。你若恨我,就将我挫骨扬灰,我也是甘之如饴。”
李若飞思索良久,咬牙道:“我答应你,三军破城后,即刻封刀。”
傅怀川大喜,道:“多谢你!我chuī首曲子给你听,略表谢意罢。”
四野王武能安邦,文采风流,于音律也颇有造诣,取下腰间玉笛横在唇边,已chuī将起来,曲调哀而不伤,清新柔婉,李若飞一震,听出他chuī的竟是一曲《绿衣》,原是自己早逝的母亲所作,没想到他竟以此曲相谢:
青山隐隐水流,孤城孤客孤舟。yù拈斑管书,拂柳惊秋;折尽杨柳枝,冷如翠袖。朗都日暮云,过了重阳;瑶光chūn树青,一夜秋霜。倚秋风十二城,望故国三千里。杯,休放浅,船,休放转。
李若飞怔怔的听完曲子,这些天的压抑痛楚尽数涌上心头,仿佛再次孤身赤足行走于茫茫雪原,只觉孤苦寂寞,一时竟想放声痛哭一场,勉qiáng忍住,正待说话,傅怀川却轻叹一声,放下笛子,一把抱住了他。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心拥抱,却发生在彼此伤痕累累之后,三军阵前,即将到来的一生一死之间。
傅怀川涩声道:“十一年前,我就该去糙原把你捡回来……”又笑道:“有此一抱,我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