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脸和脖子,又解开袍子要帮我擦身。
“不用擦了咩,又没多脏。”我说。
“昨晚发烧出了那多的汗,你以前一发烧出汗就闹着说身上粘的难受要擦洗,嘉措给你背水背的腿都快跑断了,现如今这里到处都是水,你反而不要擦了?”qiáng巴说。
我gān笑两声,“二哥和三哥呢?”一醒来就没见他们俩,帐篷里就只有我和qiáng巴。
“他俩进山去咯。”qiáng巴说:“你两天没吃下什么东西了,他们去找找看有没有产奶的羊啊,鹿啊的。给你弄点奶水喝。”还叹了口气,“哎,长不大啊,让人cao心咩。”
“大哥!”我拉过qiáng巴的手,将额头抵着他的手心。
qiáng巴抬起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顶,“你出生就没有了娘,嘉措背着长大的,而且身子骨又不好,最是让人心疼。哎!”qiáng巴叹了口气,后面他还想说什么,但唏嘘半晌都没说出来。
“怎么刚到中原没几个月,说话都变的吞吞吐吐的了?”我抬起头看qiáng巴。
qiáng巴是一家之主,平常话不多,但说出来的话一向很有分量,今天这样我从没见过。
“大哥?”
qiáng巴半晌才说:“那皇帝伤的不轻,胸口肿得老高,被人搀着来的,你哭着往他怀里钻,他疼得直哆嗦,可也没推开你。还帮着我们给你喂药,还把着你撒了回尿。我瞅着,倒是对你好的。”
“哥,你,你是想不要央金了吗?”我慌了,“是不是那皇帝昨天对你说了什么?”
“昨个东嘎将军已经带着大伙撤回兵营了,就,就留下我们兄弟。”qiáng巴说,他看着我的眼神有着惶然的不安,“我们是差巴,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想着一家人养上几头牛,够全家吃饭,能吃得起盐巴就好。”
我用我受伤的手,用力抓着qiáng巴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qíng我一直不敢想,但它就实实在在摆在那里。
从卡瓦博格雪山脚下到逻些,再从逻些到中原,这一路走来。我们一家已经先后由单曾头人手里送给巴桑大人,又从巴桑大人手里送给东嘎将军,现如今东嘎将军已经将我送给了中原皇帝,那我哥他们呢?是要守着四兄弟不分开的原则,举家背井离乡,还是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这次随太子来中原的一gān差巴都算是有功的,回去后应该都能得到赏赐,我三个哥哥说不定都能成为正式的士兵,那就有月钱拿,身份地位也会大大的提高,那就不用担心孩子们吃不饱饭,家里吃不上盐巴。
想着这些,我慢慢放开qiáng巴的手,“大哥,我知道你要为全家打算,我不怪你,皇帝那里我会说说看,总不能四兄弟一起陷在这里。”
“央金。你跟我们不一样。” qiáng巴的背似乎又往下弯了弯,帐篷外的阳光从fèng隙里透进来,将他的影子拖在地上,似乎那阳光里有背负不了的沉重,要将他的脊背压弯。
我伸手挡住那阳光,徒劳的想为他减轻一些什么。阳光打在我手背上红彤彤的,是夕阳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天快黑了!哥,次仁和嘉措几时走的?他们去哪找猎物?”
“走了有半日了,当然是去猎场里,那里面猎物多。”qiáng巴说道。
“那猎场里面有老虎。”我急道。
qiáng巴一愣,随即他噌的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外就跑,我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帐篷,qiáng巴抓过马,就要骑马奔猎场。
我一把将他抓下来,拖着他就往雷丰瑜的大帐跑。那猎场那样大,我和qiáng巴两人哪里能找得到?
“陛下,救人。”我冲着主帐那里大喊。
大帐的帘子挑起来,雷丰瑜出现在门口,他衣襟敞开着,胸前的绷带绑了一半,看样子他正在换药。
“怎么了?”雷丰瑜问。
“我二哥、三哥进猎场了。”我指指猎场方向,又指指快要落山的夕阳。
雷丰瑜神色一变,随即大手一挥,“集合,去猎场里找人。”
上千人的队伍,眨眼间集结完毕,弓上弦刀出鞘,开赴猎场。
我心中略定,正准备找匹马跟他们一起去。
雷丰瑜chuī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他那匹夜色般的大黑马奔到近前,后面还跟着那匹无组织无纪律的宠物白马。
雷丰瑜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我抓住他的缰绳,“你也要去?”他胸膛上的绷带没有绑好,可以看到他那皮肤肿的都透明了,好像随时都会破皮溃烂,这毒又是越动就越疼的,我真不敢相信他还要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