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姆用手撑着地,抬头仰望着天空,“可是我阿妈说,一个女人全部的天空就是一个男人,就算白玛公主那样尊贵又有智慧的女人,她读了那么多书,可以自己走路,走到中原那么远,可又怎么样呢?中原的皇帝不喜欢她,她不一样寄人篱下的生活?我阿妈说,我不需要自己走,我只要找到一个肯一辈子为我当牛做马的男人,他背着我走一辈子,我的天空就比谁的都美,日子过的比谁都快乐。”
我也抬头跟她一起看天,“嘎姆,你阿妈很有智慧。”突然觉得那天空蓝的有点刺眼,刺得眼睛几乎想流泪。
爬起来从吉曲河边捡起一块卵石,用刀刻下一个名字,贴贴我的额头,郑重摆在吉曲河边,“嘎姆,我要再堆起一个玛尼堆,祈求神明保佑嘎姆,一定能找到一个肯这样对你一生的人。”
“央金,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嘎姆突然这样问我。
“我有妻子丹珠。”我回答道。
“骗人!”嘎姆看着我,胖胖的圆脸上,眯得只有一线的眼睛,闪出糙原狐狸一样的光,“巴桑的老婆死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他也没再娶,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
我连忙摆手,道:“巴桑大人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汉人那边多的是这种事,听说汉人的皇后都是男人。巴桑那个人又是极力鼓chuī吐蕃要汉化的,汉人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的……”
嘎姆正说着,冷不丁一个声音cha/进来,“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一个贵族小姐该有的作为啊。”
我和嘎姆一起回头,就见身后不远巴桑正站在那里。
“背后偷听人说话,也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作为。”嘎姆尖牙利齿的回道。
“看见你和央金玩的这么开心,就没过来打扰。”巴桑看向正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行礼的我,道:“本来想过了秋天再对你说这件事,没想到郎刚就先把你带过来了。”
“巴桑,你既是说了把他给我家,人也已经到我家了,你可别想要回去。”嘎姆拉着我的袍子角,生怕巴桑抢人的样子,“我可是看上了这个差巴,让他背我一辈子的。”
“东嘎将军跟我说他新组建的差巴军中缺一个会认字,能算数的人管军需,我答应了把央金给他,怎么会反悔?”巴桑对嘎姆说:“我只是找央金说几句话。”
“不行,他是我家的。”嘎姆把头摇的像汉人货郎手里的小鼓。
巴桑却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袋,“有个汉商送了我这个,我想着嘎姆会喜欢,所以就带来了。”巴桑说着,把锦袋一倾,从里面倒在手心里一堆亮晶晶的,颜色花花绿绿的小球球。
“别想拿东西贿赂我。”嘎姆嘴上说着,眼睛已经被那些小球球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糖。”巴桑答道。说着捻起一颗糖放进嘴里,嚼的嘎吱嘎吱直响,“嗯,这颗绿色的酸酸甜甜,不知道其他的什么味道。”
“给我也尝尝。”嘎姆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巴桑却把糖放回了锦袋中,把锦袋也收回了袖子里。
于是嘎姆很快做出了决定,“央金,你去跟巴桑说会儿话,多说会儿。”
第18章 要去中原
巴桑俯身从吉曲河边捡起一颗小石子,然后翻转手腕,石子打横着飞出去,落在水面上又跳起来,跳起了又落下,如此几个来回,才终于沉入了水中。
“这种玩法是东嘎教我的,我和他一起长大,我们是亲戚。”巴桑看着水中激dàng未歇的涟漪,说道:“我们吐蕃贵族之间彼此通婚,差不多都有些亲缘关系。”
我点点头。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吐蕃也讲究个门当户对,贵族与贵族通婚,头人的少爷娶头人家的小姐,差巴当然要娶差巴,久而久之,贵族之间当然都因为彼此通婚变成了亲戚。
“嘎姆其实本该是我的妻子,她自小与我订了亲,但我因为按照汉人的规矩近亲之间不能婚娶,因此跟她退了婚。害的她从此成了吐蕃贵族小姐们口中的笑柄,所以至今未能出嫁。我心中甚是愧疚。”巴桑说道:“我知道你对待家人极好,想你也能好好待她。”
我回头看看坐在糙地上专心吃着糖球的嘎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摇头。
“你真有喜欢的人了?”巴桑看着我,又问。
我再次沉默,然后再一次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