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还看青楼小倌儿_作者:则我(9)

2017-01-14 则我

夕年读望夫诗,未能感同身受,只当是无病□□,没曾想今日读来,句句皆伤qíng,字字皆是血泪,泪如诗下,泣不成声。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卜钱。
朝朝江口望,错认几人船。
公子,江夜虽有所求:望与子同舟,修十年之约;望与君同chuáng,修百年之好;望得君一心,白首不离;
然人事不了尽内,若然此三愿者,尽数化作泡影,如昨日云烟,消散于无痕……江夜唯有一愿,誓要求天公应允:
望公子一世无虞,逢凶化吉。
却说九日之后,江夜愈是无法安坐,辞了门房自担其职,于门口张张t望,既是烦忧,又是qíng怯,终日不宁。
直守得大半夜,公子还未曾归来。院中仆从怜二公子年幼,感其心意,双双劝他暂且离去,一有消息便来通报。他却弃置不闻,白狐大氅如皑皑白雪加身,他已渐渐长开的身量,此番看来又如孩童般单薄,惹人心疼。
终是一夜未眠,公子犹一日未归。
天渐明,雾渐散,朝日之辉,普照众生。
江夜全身已僵如冰柱,安坐于门口木椅,无法再来回踱步。头顶门匾,“chūn江花月夜”于日光中熠熠生辉,然当日挥毫泼墨之人,却犹自未归。
又是一日一夜徒然等待,江夜孱弱身体如纸片,仿佛因风阵阵,便要被chuī起,去往心上人处。
已过十日约定之期,江夜无由再待,匆匆携了银票碟文,点了几个仆从便要出门。
万里山河,千里云烟,管他是巴山楚水凄凉地,抑或漠北岭南荒芜地,上穷碧落下huáng泉,他定要将他寻了出来。从此昼而为影,夜而为烛,胶漆相投,再不与他分隔,哪怕一日。
江夜不顾众仆阻拦劝诫,头也不回便出得门去,一言不发直往城门走。未曾想,方行几步,便见一青白小轿缓缓而来,领头的正是公子长倩的车夫。
江夜一时怔忡,倏尔却如归家之箭猛冲上去,泪珠不自觉滑落,却是笑若蜀葵,口中呜咽着“官人”奔将而去,不去理会一些诧异鄙夷目光。便如去年秋日,灞桥伤别时,他的乾坤,他的宇宙,便又只剩那一人。
变化却在一瞬之间,江夜不知是否适才眼花,便在帘子因风飘起时,他瞥见公子阖目仰躺于座,眉目紧皱,面色惨白如纸,全然失却了往日的神采与气度,竟似毫无生气一般……
车马已停,小轿方歇,咫尺寸余时,江夜却如魔障一般,将yù掀帘的手倏忽收回。他长哭一声,口中似有悲天痛地之殇。帘中人寂寂睁眼,目光寥落,见他飞也似地奔将回门,披拂多日的白狐大氅滑落在地,他直掩住双眼猛奔,不再去看。
江夜目中脑中心中,皆是白茫茫一片,他不曾伸手去见识那轿中人是何面目,尤此,他尚且能诓骗自己,那人尚健全无虞,只尚且未归罢了。
公子,他的公子……
“夜儿……”一声轻吟无力的呼唤,自轿终吐出。面色如土的公子在车夫搀扶下缓缓下得车马,望着那悲哭狂奔的人儿,禁不住双眼晶莹。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江夜刹然止步,仅一咒语便可令他神魂尽失。他忘却自己,弃之于九霄天外,双腿却不自禁回转过来,脚下生风奔将回来。
他的公子,原来并未……并未!只要他还一息尚存,他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赴那冷冷huáng泉!
“官人……”江夜见公子正含笑望他,霎时间,积聚多时的心酸惧怕烦忧惶恐,皆如cháo水向他奔袭而来,唯有眼泉能全其意,避其害。
将yù近时,江夜还未曾投入公子怀抱,车夫却戒道:“二公子小心!大公子出门遇劫,身负重伤,并不怎得移动接触――”
江夜眼中更是惶恐,往日公子最爱的清澈秋波,此刻却如投入石子的镜湖,破碎虚空,满是怅然惧怕。
“无妨。”公子挥手笑道,拉过近前如孩童般受惊而懵懂的江夜,笑道:“便让为夫抱抱娘子罢。”
江夜含泪点头,口中嗫嚅着:“官人,此去――”
“嘘~”,公子轻轻怀抱他腰身,沉重却无力的身子压地江夜心疼,他将yù问公子缘由,却被公子截去:“容我,小憩片……”话未尽。
车夫叹罢,公子再次不胜疲乏,昏厥过去。
“官人!官人!公子……”江夜孱弱身躯,全身僵硬,双手却如铁够繁У瓜碌墓子,似握住自己xing命一般,不敢稍有松懈,泪泉涟涟,目光却倏然坚定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