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游在房里坐了半晌,越坐越觉得疲惫不堪,他怕jīng神不好看顾不到火候,便起身准备去叫人来代他守着。
但他才拉开门,就见秦痕站在屋前,小孩子眼眶红红的,好似才哭过的样子。慕少游心里一紧,赶紧问道:“小痕,怎么回事?”
秦痕咬紧唇摇摇头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慕少游更加担心,不觉沉下脸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爹。”
秦痕依旧摇头,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盯着慕少游,眼中qíng绪复杂。
慕少游这些日子心思本就乱,这下更是给他看得莫名,但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待再再问,小孩又已经答了话。
“爹,我看见柳伯伯了,还和他说了会话。”
慕少游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住秦痕手臂,急切问道:“他说什么?”
他担心柳随风透漏秦痕的身世,一时紧张,却不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这种过度激烈的反应落在秦痕眼里,恰恰是应证了柳随风肖明堂他们的话。
秦痕不由垂了眼抿了下唇,将心里一闪而过的悲戚qíng绪压住,待再抬起眼时,小孩脸上已没了刚才那种扭曲qíng绪的痕迹。
“柳伯伯被沈千扬关了太久,又被封了xué道锁了武功,qíng绪很不好。我安慰了他一阵,却也没办法。看他那样子,我心里难受。”
慕少游怀疑地皱了下眉。
他虽知柳随风对秦痕很好,秦痕对这个柳伯伯也尚还算得上喜欢。但他却不知道,儿子会为了柳随风伤心到这个程度。
觉得事qíng有些不对,但他眼下心绪也乱,想着只要秦痕的身世没被透漏,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便道:“小痕,以后别偷偷去见柳随风。万一让沈千扬知道了,责问起来,爹也不好说话。”
秦痕闷闷应了声。
“恩。”
慕少游伸手揉揉儿子头,柔声道:“爹这会也累了……爹先去唤人替我看着丹炉,小痕你等一等,呆会和爹一块回去好了。”
秦痕转眼看了下屋中的药炉,眼中闪过些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面点点头道:“药炉不是不能没人看着吗?爹你去叫人吧,我帮你看着,呆会咱们一起回去。”
慕少游再度揉揉儿子头,轻轻笑了笑,“那好,小痕你等我一会。”
慕少游自是转身走了,秦痕见他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立马闪身进屋,机警地看看四周,见没人,赶紧关了门。
慕少游带了人再回来的时候,门前不见了儿子,房门却是紧闭的。
正想小痕这孩子怎么眨眼就没影了,一面推开门,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药炉旁边退开来。
“小痕?”
秦痕转过身,脸上有些慌乱qíng绪一闪即逝,但很快又不见,慕少游只以为自己太累了眼花,轻声斥责道:“你这孩子,凑那么近做什么,小心灼伤。”
秦痕小声嘟哝着:“我也没靠多近……”右手却小心背在身后。
对儿子,慕少游从未有疑心,只向自己带来的人吩咐了几句,便带了秦痕离开。
沈千扬派给他帮忙的人也通药理,慕少游只要稍微点拨下,对方便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将炼丹房jiāo给他们看顾一阵,自己也无需太担忧。
可慕少游却不知道,秦痕走在他身后时,趁他不备右手一松,隐约有些东西落在廊外灌木丛中,再不见踪迹。
忙了数日,慕少游心思花费了不少,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但好在药终于是炼制出来了。
沈千扬身上旧伤的隐患这次可以一举拔除,也不枉他辛苦这么久。
将三粒朱红色药丸放入瓷瓶,盖上瓶塞,再小心翼翼收在怀里,想起这些日子来的事,慕少游略有些恍惚。
等沈千扬身上伤痊愈之日,也就是他应当离开之时。
前日他听沈千扬说起,独孤行与肖陵已到了金陵。
沈千扬与独孤行的比试之期将近,而自己要带上小痕离开,就该趁沈千扬与独孤行比试,无暇顾及自己之际偷偷离开。
却说沈千扬自从上过给过他承诺之后,倒也真努力在履行自己的诺言。不曾再bī迫于他,甚至如亲吻拥抱这些简单的肢体接触,也未有qiáng迫,倒是看他近日益发瘦得厉害,每日会让人炖了补汤亲自端过来,看着他喝下,同他说会话再走。
有时他懒得言语,沈千扬也不会动怒,却也要守着他喝完汤才离开。
每每看着沈千扬这些温qíng面目,慕少游都会觉得心里一阵阵酸涩,但他转瞬便会想到那日夜里,双方彼此伤害时的那些狰狞面目,于是再次硬了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