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肖明堂虽被锁住武功,但他两人见多识广,对各家武功路数都有知晓,就单凭在场外观看独孤行与沈千扬招来招往,也能看出这两人各自有多少能耐。
至于慕少游,他那双眼同样极利,视线又紧随沈千扬而走,更将qíng势看得明白。沈千扬与独孤行这两人的武功同属霸道刚猛这一路,他两人相抗,正是以硬斗硬以qiáng对qiáng。偏偏彼此的武功修为还相差无几,这样的状况下,想要分出胜负,要比的就不只是彼此武艺深浅了。他们比的,更是彼此心xing耐xing。
心xing沉稳与否,耐xing好坏与否,全都至关重要。
这两人缠斗时间越长,体力消耗越多,就越要小心谨慎。只因高手过招,瞬息争生死,双方任何一个疏忽,任何一点破绽,都可能更改比试的结果。
在场外观战的人尚且提心吊胆,在战圈中的沈千扬和独孤行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甫一jiāo手,就知遇上了劲敌。棋逢敌手,两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一招一式往来间,尽展毕生绝学,生怕输给对方。而这样的专注,自然就需要注入更多的jīng力……不多时,两人额上都渗出薄薄一层汗,但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方,独孤行一式‘横刀立马’劈空而来、那边,沈千扬提气凌空跃起,借力右转,起掌从斜上方攻独孤行右肩。沈千扬这招占了角度之利,若得手,便可挫挫独孤行锐气。但沈千扬掌势尚未至,猛觉丹田处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体内蓄积的真气瞬间消了踪迹,待要再提气反击,独孤行手中刀光已嵌入他手臂。
沈千扬觉臂上一阵剧痛。
对方刀落刀起之间,温热的血液瞬间溅起,落在他脸上颈上,与寒风的冰冷成极端对比。
本来还是两相对峙的僵持局面,不想突然就变了qíng势。观战众人不明所以,全都怔住来。但等惊讶过去,肖明堂几人脸上显露的,是难掩的喜悦。
而慕少游脸色瞬间白了来,刚才沈千扬动作稍滞……莫非是体内旧疾发作?但沈千扬服药过后,自己替他把过脉,脉象明显比以前稳定和缓得多,怎么会……
而慕少游却未发现,他身边的儿子,盯着场中衣裳染血的沈千扬,丹凤眼中闪过的,是与年龄不符的狠色。
却说沈千扬遭此小挫,心里并非不惊讶,丹田处一瞬的虚空也让他着实吃惊。
但他毕竟久浸江湖风雨,纵然在此种变故之下,仍不露惊色,但将心底一瞬的燥乱压下,掌势再提,重聚真气,yù与独孤行再战。
但他臂上终归带了伤,纵然有心反击,行动上却稍显滞怠,应招变招已不若之前迅捷。
反观独孤行,他因一招制胜斗意高昂,寒刀翻覆之间带起凌厉白光,尽数朝沈千扬席卷而去。
眼见面前重重刀光袭来,沈千扬也知不宜硬碰,忙撤掌退避,但不想脚下步子才动,他小腹又是一阵刺痛。刚刚才勉力聚起的真气再度消弭,丹田内虚空,连带着退避的动作都迟钝下来。然而就在沈千扬这片刻的迟缓之间,对方兵刃的锐意已然划破他胸前衣裳,再往里推进,只闻‘嗤’的一声,利刃撕开血ròu的声音听来惊悚无比。
沈千扬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独孤行手中刀已齐根没入他胸膛……
……
慕少游在场外看着,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冻住来,手脚全都僵住,动不得分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一时间将所有的念头都bī散了去,什么离开什么斩断前尘过往,那些过往里一再坚持的骄傲尊严,在这场景之前突然没了踪影。
眼前惟一清晰的,脑子里惟一清楚的,不过是沈千扬身上的血迹,还有没入他胸膛那柄寒刀。
沈千扬怎么会输……
而且还输得这么彻底……
刚刚他闪避时明显呆滞的动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异样……难道真是旧疾发作的原因?自己竟没有治好他吗?
脑子里一片混乱。
眼见独孤行动手要拔刀,慕少游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急忙喝止独孤行,“不能拔!”一面疾步奔过去。
秦痕见状,赶紧伸手去抓他爹的衣裳,却抓了个空。只看着慕少游急切地朝沈千扬赶去,jīng致的五官几乎挤成一团。
慕少游赶到沈千扬旁边时,他面上的惊慌担忧全落在独孤行眼底。
多少知晓这几人当年纠葛,独孤行皱眉道:“慕少游,你如今当真同这人一道?”
慕少游已无多余心思管独孤行的问题,他急忙蹲下身去,扶住沈千扬,抬手点了沈千扬胸前几处xué道,又从怀里掏了个药瓶,取了几粒丹药喂入沈千扬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