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得宠,但该管的时候还是要管。
却说秦痕噔噔噔跑回莫耶房间,转手关了门,脸就垮了下来。
本本高高挑起的眉,不满撅起的嘴全都不见踪影,他人爬到chuáng边坐下,头埋在膝间,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
慕少游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小孩这副闷闷缩在chuáng边的可怜样,看得他心里不由一紧。
出声轻唤了句,“小痕。”
其实秦痕早就听见推门声了,只是一想到那日慕少游与沈千扬亲昵,随后又赶他出门的事,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于是不愿理会慕少游,也不肯给慕少游好脸色看。这会听他爹唤他,他才抬起头来,jīng致的五官全挤在一块,那模样像马上要哭出来一样。但他视线只在慕少游身上落了片刻,立马就转过头,一头扎到chuáng上,将脸埋进被子里,拿背对着慕少游。
见状,慕少游走到chuáng边坐下,拿手轻拍儿子的后背,“小痕乖,起来爹有话和你说。”
“我不想听。”
小孩还在耍脾气,声音从层层被子里透出来,明显带了赌气的味道。
慕少游不由叹口气,又问了一遍,“真不想和爹说话?”
“我不想看见你!”
见秦痕使xing子越发没了样子,慕少游也不再惯着他,竟真站起身来,道:“既然这样,那好,等到了沧州,爹和沈千扬回赤峰教去,你就不用再见爹了!”
“随便你!”
秦痕狠狠捶了下被子,将脸埋得更深。
因为心里多少有些歉意,这些日子来,慕少游总是惯着秦痕。谁料今日,他的姿态却陡然折转。
秦痕心里虽气,可听他爹这样说话,顿时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他自小便只有慕少游这个父亲,向来也只肯和他爹亲近。除了才认识的师伯,别的人在他眼里都算不了什么。
他年龄虽小,但沈千扬看他爹的眼神,他并非不懂。
其中的独占yù浓得让他心惊。
而且,之前在赤峰教时,慕少游还极排斥沈千扬,一心一意想逃。却不想隔了两月,两人的相处,陡然换了模样。
那日沈千扬抱着他爹亲热的时候,他爹脸上的表qíng,绝非厌恶……甚至于有些心醉。
他很了解他爹,若非自己甘愿,谁也bī他不得。而看那两人亲昵的模样,秦痕总觉得,从今往后,他爹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现在再听慕少游说起要随沈千扬回赤峰教的话,再听慕少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甚至还有关门的声响,秦痕再忍不住,猛地坐起身来。可一抬起脸,却见慕少游站在chuáng边,正笑吟吟看他。
原来之前的声响,不过是在故意骗他。
小孩眼里瞬间涌起泪水,冷着脸拿手背抹了眼,“爹你不是走了吗?”
“现在肯和爹说话了吗?”
明白受了骗,秦痕的嘴再度撅起来。但他也懂适可而止的道理,怕再闹xing子真把慕少游气到沈千扬那边去了。
秦痕仰了头看着慕少游,染了泪痕的小脸,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眼,如同可怜兮兮的小shòu。
“爹,我不喜欢沈千扬!”
“……”
早就知道儿子会这么说。
慕少游再度坐回chuáng边,小孩这次倒不同他闹别扭了,直接粘上来扑到他怀里开始耍赖,“爹,咱们回临淄的药店好不好?现在就走!回去你再懒再贪睡都没关系,我会替人看病养着你的。”
“噗……”
听这话,慕少游忍不住笑出声。小痕这孩子,还真当那药店是他一个人撑下来的。也不想想,自己虽懒,但从来舍不得他吃苦。自己偶尔外出,替富贵人家看诊的诊金,远比秦痕在店里收的零碎铜板多。但笑过之后,慕少游又觉心酸,看这qíng形,想要小痕和沈千扬和平相处,恐怕不容易。
而且,还是在隐瞒了他身世的qíng况之下。
慕少游手掌缓缓揉着儿子头顶,小孩的头枕在他腿上,蓬软的发丝刺得手心痒痒的。
“小痕,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我都是你爹。父子亲qíng,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替代。这世上,你永远是爹最重要的人。至于沈千扬,他的个xing或许不讨你喜欢,你和他也相处不好,但是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能随意撇gān净轻易斩断的……”
他和沈千扬之间,如果真要说,也就是孽缘而已,避不过躲不开,只能陪着对方一同沉沦。
慕少游的手从头顶抚过,秦痕觉得鼻子里酸酸的,“但我真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