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初她在洛阳稍有行差踏错,或是不中用了,等着替她位置的崔氏女儿便足以排成一排,供嘉安帝挑选了。
“现如今,追儿与元娘感qíng融洽。”傅明华与崔贵妃关系又不差,“我的前半生,一直是为了崔家,大嫂,现在我该为了我儿子了。”
崔贵妃的目光渐渐冷了,崔家的举动,是陷她于两难之地中。
留下十二娘,她与燕追母子之qíng会受影响,傅明华也会怪她,更何况就是她要留十二娘,兴许也只是她的一厢qíng愿,燕追未必要听她的话。
“我觉得,崔家既然要留人在洛阳,我瞧着四郎便很好。”
崔贵妃声音极轻,可是听在大谢氏耳中却如遭雷击一般。
她浑身一抖,极为失态的抬起了头来,瞪大了双眼望着崔贵妃看。
这个昔日她嫁入崔家,便一直感qíng不差的贵妃,此时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冰凉与高高在上:“我的骥儿如今正值顽皮好动之龄,四郎文采出众,曾得长辈多有夸奖。”
崔贵妃俯身靠近了大谢氏一些,压低了目光与她平视:“大嫂,既然崔家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何不再割爱,”
大谢氏的脑海此时一片空白,仿佛受了重击一般,头晕目眩,说不出话来。
崔贵妃冷冷望着她看,脸上带着微笑:
“送四郎入洛阳,时时伴随我骥儿左右呢?”
“你……”大谢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崔贵妃此时想要拿她命门,将崔四郎留在洛阳。
崔四郎是崔家长房长子,将来会肩负撑起崔家的责任,是崔家下一代的希望。
也是大谢氏寄予了厚望的儿子,如她眼珠一般。
可现在崔贵妃却bī着她,将儿子留在洛阳。
说得好听是陪伴燕骥左右,可实则是以儿子为质,将来若嘉安帝想动崔氏,崔四郎极有可能xing命不保。
况且崔四郎若是为质,那么崔家里他继承人的身份势必要遭剥夺,他的一生都会被毁了,崔贵妃分明就是要剜她心肝ròu,有意想要害她!
大谢氏又慌又怕,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崔贵妃看,额头冷汗密密实实的沁了出来。
这个在她心中并不如何惧怕的贵妃,此时笑得让她遍体生寒。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大谢氏喉间微微滚动,望着崔贵妃看。
崔贵妃挺直了背,侧身去端了一盏已经冷却的茶,大谢氏的话并没有让她转过头来。
宫中烧了碳盆,本该温暖异常,可此时大谢氏却觉得浑身直打寒颤。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哆嗦,但身体血脉却加速流动,使她手足透心的凉。
“冷吗?”崔贵妃捧了茶杯,侧过了头来。冬日里的阳光也好似驱不散这大殿的yīn霾,崔贵妃的眼珠从大谢氏的角度看出去,仿佛如猫儿石般,清沏至美,却不带丝毫温度。
“我这些年,一直都如大嫂此时一般,担惊受怕,从没有过一日敢松懈的。”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第四百四十六章 命运
自带了崔家的使命,踏进了洛阳的那一天,崔贵妃就再也没有一日的安宁。
她从来没有睡得踏实过,那时怕自己死,后来又怕儿子被害了。
每年无论寒冬腊月还是夏日炎炎,她都十分的畏寒,“那种感觉,大嫂懂吗?”
大谢氏吞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大嫂舍不得四郎,可大嫂还有六郎与七郎,还有我大哥,还有整个崔家。”
“现如今,大嫂要怎么做呢?”崔贵妃伸手捂着胸,笑了起来,她伸手压鬓,一支花钗却被碰得歪斜。
她伸手摸索着,取了下来,又重新簪了上去:“说来也是有缘。当日的阿沅曾在此处,与大嫂这会儿的神qíng一模一样。我算算时间,都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大谢氏额头的细密汗珠汇聚在一起,滑落进她眼中,沾脂粉,整得她眼睛生疼。
崔贵妃低声的笑了起来,神qíng复杂。
当年的她在这蓬莱阁中,亲眼看着谢氏挣扎着做出选择。
谁曾想过,多年以后,兴许是个报应,她在家族与儿子之间,也仍在挣扎之下,bī迫着谢氏嫡亲的姐姐,也在这蓬莱阁中,再次做出选择来。
“大嫂觉得,缘份是不是十分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