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氏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对此未必是没有想法的。
傅明华听着yīn氏与小祝氏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捏了帕子替儿子擦了擦下巴处的口水,笑着就道:“我自小便失去了母亲,谢家对我多有照顾。”
她微微的笑着,“当初太夫人去世之时,消息传至洛阳,我倒悔于少与她老人家亲近,以至于后来每回想起,便都悔不当初。”
谢家的人会话里有话,她也说得深qíng并茂的。
yīn氏听着这两句意有所指的话,笑容便有些发僵,本能的抬头看了小祝氏一眼。
小祝氏却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傅家里我能说话的人也是不多。”傅明华逗了逗儿子,伸了食指去勾燕昭白嫩的下巴,他便咧了嘴笑,口水直流,这模样又惹得她笑意更深了些:“所以难得太太来了洛阳,便一直想留太太多住些时日,使我得以弥补当初的遗憾罢了。”
小祝氏目光闪了闪,便笑着说道:
“娘娘怕是思念娘家人了。只怪你的母亲福薄,早早的去了……”
她说到此处,接着又道:
“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若是如此,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的。”小祝氏开口道,“我与涵娘虽回江洲,利贞却是仍要留在洛阳的,若娘娘有使用得着他的地方,尽可使唤吩咐便成了。”
小祝氏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
从当日燕追提醒过自己之后,傅明华便早猜到迟早会有这样一天的,此进小祝氏将话挑明了,她也就勾了勾嘴角,深深看了小祝氏一眼,好半晌才斯条慢理的开口:“太太可想清楚了?”
燕昭握了她手指在玩,谢家的人送来的一把金锁被他扔到一旁,母亲的手对他来说,远比一块摇晃起来‘叮铛’响的锁令他感兴趣得多。
他并不知道大人间的勾心斗角,傅明华看着他,都觉得有些羡慕了。
小祝氏听她这样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又抿了抿唇。
她自然是想清楚的。
不止是她想清楚了,谢家上下都是想清楚的,这是谢氏的人早前就已经商量好的结果。
因此傅明华问完话,小祝氏便肯定的点头:“其实也有些不舍,我见着娘娘,便如见了我的阿沅一般,只是谢家诸事繁杂,实在抽不开身来。”
“既如此,便不敢qiáng留太太了。”
傅明华看了小祝氏一眼,又令碧蓝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赏赐取了出来。
谢家不缺huáng白俗物,珠玉等又是应有尽有,小祝氏不在意赏赐,却听得傅明华允她离开洛阳时,又是有些欢喜,又是有些意外。
从宫里出来时,眼中的喜色还掩都掩饰不住。
yīn氏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问:
“母亲,娘娘前些日子还左右推脱,如今答应得这样快,其中会不会……”她担忧有诈。
小祝氏便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也跟上马车来。
yīn氏上了车内,先服侍小祝氏靠下去了,才跪坐在她身边:“我想起了郭先生的批语,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郭正风曾说过:“天将变、灾难至、人分离。”这九字箴言一直压在谢氏族人心中,使谢家的人几十年来都十分不安。
小祝氏手靠在榻边扶手之上,马车缓缓朝前走动,她头上戴的绢花中间那以金丝拉成的花蕊也跟着轻轻的晃动。
她笑了笑,已经不见之前在宫里的恭敬,自信盈于眉睫:“涵娘,谢家敬推理算卦,却也不尽信这些命理之术。”
她睁开了眼,yīn氏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当日赵国太夫人崔氏的影子一般:“命理之事,可信却不尽信,听天由命,不如将命掌在自己手中。当日郭先生确实曾批过九字箴言,可是,”她目光温和的望着yīn氏:“谢家、四姓走到如今,不是靠这些方外之人的话指引,而是靠数百年来,谢家每一任领头之人斟酌再三。”
yīn氏眼中露出敬佩之色,温顺的低头:
“是,是我想差了。”
小祝氏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
“你能担忧,也是好的。太夫人生前总是提及先贤孟子说过的一句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谢家的每一任族长,包括老爷,殚jīng竭虑,才有谢家如今的一切。将来谢家,迟早也是要jiāo到晚辈手中,都要靠你们兄弟、妯娌间同心协力,才可以将家族世代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