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贺擎面露绝望,几乎站不住,慕君颉转头看向贺擎,“这两人是你什么人?”
贺擎半天才抖着道:“我母亲,和幼子。”
话说完秦云溪也回来了,却是扛了个尸体,慕君颉的语气有几分不悦:“怎么带了个死人来?”
秦云溪将尸体扔在地上,拿出软剑在尸身的外衣上划了长长一刀。风从窗子chuī进来,chuī起了慕君颉的长发,也掀起了尸身上被划破的外衣,里面穿的扬州府官兵服跟着bào露出来。
似乎是被风chuī的有些冷,慕君颉起身慢悠悠走到窗边,关上了窗子。“看来府尹大人的时间很赶啊,手下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掉,就只顾着执行上头的命令了,唯恐引火烧身。”
贺擎的心理一次次被动摇,赵从古是他主子,刘太师则是他恩师,他自然清楚这两人的xing格,只要有一丝威胁,便尽数斩杀不留后患。
难道这并非眼前的少年做的?真的是府尹按照主子事先的吩咐来灭口的?
殊不知此刻府尹王平之简直快急疯了。贺擎失踪已经让他六神无主,没过多久又听手下官兵报告说贺家失了火。贺擎的真实身份王平之再清楚不过,立即便亲自带人去救火。可是路远巷窄,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前去的半途又有几个商贩和百姓斗殴,王平之和手下官兵完全被堵在路上。
火势蔓延的飞快,开始从贺家烧到左邻右里。西门桥手下那些听风楼的人就站在贺家门口,待看到对面二楼的窗户关上了,便chuī了一声响哨。
不过片刻的功夫,院内行凶的杀手和院外拦人的官兵随着那声响哨全散了。
待王平之赶到却为时已晚,火已经蔓延开来,被殃及到的不止一户人家。折腾到天快亮才将火彻底扑灭,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若不是旁边的官兵扶着,王平之早瘫在地上了。qiáng撑着亲自清点尸体,抱着侥幸希望贺擎能在这尸体中,――谁都知道死人是最安全的,这样一来他或许还能保住xing命。可每具尸体都被烧的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直到天亮王平之也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安郡王和刘太师那里最新收到的消息是仁宗帝的态度已开始软化,并没听说有新派御史严令彻查,而大皇子被罚闭门思过,宁郡王另有要务,这到底是谁下的手?贺擎又藏得那么深,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王平之觉得这简直是他为官生涯以来最漆黑可怕的一天,贺擎更是如此。玄一已经将一老一少放了下来,贺擎qiáng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老母和幼子,面对慕君颉的态度却已开始软化,“我手里没有物证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身边还有几个隐匿暗处的江湖人,一旦有什么事,他们肯定会把它销毁……”
“贺先生是说天机阁的人?”慕君颉浅浅笑了笑,“他们已经死了。”
贺擎顿时一滞,对方连天机阁都知道,事到如今竟是什么都瞒不了。慕君颉久病成医,取出银针动作利落的为昏迷的老太太针灸了几下,老太太随即悠悠转醒,醒来好一阵子才看清现状,起身便抱起睡在一旁的孙子,哭道:“老天爷,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贺擎的事对家人全部瞒得死死的,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也只当是劫匪抢劫,随即看向贺擎:“擎儿,他们要钱就尽管给他,我年纪一大把了,活着也没有用,但我们贺家几代单传,你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幺儿啊……”
贺擎再也撑不住,眼泪几乎也要跟着落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抬头问慕君颉:“你能保我母亲和儿子的命?”
“这要看贺先生的合作程度。”慕君颉望着贺擎道,“贺先生若愿意配合,我自当竭尽全力。”
贺擎的心理防线至此已全部崩溃,把所能jiāo的全jiāo了,包括每一年的帐本,每笔账目的流向和用途。慕君颉看也不看便都递予玄一,当晚就让玄一带着物证先走一步,快马加鞭的直接回宫呈给仁宗帝,剩下的几个侍卫则负责秘密护送贺擎上京。
为了避人耳目,慕君颉带着贺家老幼转道去了紧邻扬州的平江,命秦云溪买一艘船屋,从平江走水路回汴京。
整个船屋外表上看来其貌不扬,是富裕人家多有的那种普通游船,有上下两层,甚至还挂着些富人都喜欢的俗气装饰。待一行人全部上去,船屋便立即迎着傍晚的夕阳,缓缓前行。
然而慕君颉走进船舱之后,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船内异常整洁舒适,完全不是寻常能比。并非是多么奢侈豪华,而是每个细节处都透着jīng心,而这每个细节,都无比的贴合慕君颉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