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玉闻言闭上眼,他的面前虽是一片黑暗,内心却无比清明。“人各有命,若是焱之不愿,我也不会qiáng求。”
说着,他便拄着碧玉杖出了山dòng。只留谢连在身后痛斥他的不孝。
谢沉玉很想充耳不闻,可刺骨的风雪却将他冻得愈发清醒。回了木屋,听着榻上的陆焱之微弱的呼吸声,他的内心挣扎不已。
一面想救谢夫人,一面又不愿伤了陆焱之。
虽说是想等人清醒后再问意愿,可眼前的陆焱之伤势严重,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而谢夫人在雪棺中躺了八年,虽吊着一口气,身体却已不如前。若是再拖下去,怕是用心头血解了毒,也是无用。
谢沉玉知二边都拖不得,所以待长宁回屋时,他便问道:“可否先将焱之的身子调养好,再商议救我娘一事?”
此时天色已晚,长宁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只见他走至榻前,掀起陆焱之裹在身上的被子,仔细瞧了瞧chuáng上人儿那胸口上快要溃烂的伤口,冷冷道:“他已伤至此,莫说调养,能不能救活都难说。”
“前辈定有法子救人!”听长宁这么说,谢沉玉忙急道。
长宁未回他,只是低着头把脉,随后又伸手在陆焱之的经脉处按了按,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是心绝大法……”
“那是何物?”谢沉玉不解。
长宁不与他解释,却喃喃自语道:“原来当年丢失的那半本功法,竟是被张穆那小子偷了去……”
“前辈……”
长宁起身道:“你且放心,这药人与我也算有些瓜葛,人我自然是会救,可要救他,必先将他身体里毒液全部清理去才行,所以我劝你,还是先用他的血为你娘解了毒,再救他也不迟。”
谢沉玉愣了愣,终是无可奈何道:“既是有两全的法子,那便依前辈所言。”
三日后,长宁用陆焱之的心头血炼制出了解药,为谢夫人解了毒。谢夫人虽清醒了过来,身体却虚弱不已,谢连即刻带着她回卿云山庄调养。临走时,将血琥珀留给了昏死中的陆焱之,以作答谢。
而谢沉玉虽挂念着谢夫人,可对擅自取用了陆焱之心头血一事,感到满心的愧疚与不安。便寸步不离地守在陆焱之chuáng前,悉心地照料他。
长宁也未闲着,一直在准备为陆焱之驱毒用的药浴。陆焱之是用毒虫喂养了十年的药人,要彻底驱除他身体里的毒xing,只能是以毒攻毒。
先在含有剧毒的药浴里浸泡,期间不间断地为其运气疗伤,才可达到毒xing被驱散的效用。
只是这样做,对身体的伤害也大,驱完毒后怕是陆焱之这一生都得活在病痛中。
不过庆幸的是他遇上的是长宁。
原来当年张穆得到的那本心绝大法,是长宁的祖师爷爷传下来的,张穆偷去的不过是前半本罢了,所以才会在修炼了不完整的心绝大法后,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长宁因为心绝大法太过狠辣,便从未修炼过,只是将功法在心里匆匆过了一遍。因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功法丢失后,也并未急着寻回。未曾想,多年后竟会遇上用心绝大法炼成的药人。
单就这而言,长宁就有了必须救陆焱之的理由。
陆焱之的身体虽已残破不堪,但因其药人之躯是用心绝大法炼成的,所以很适合继续修炼完整的心绝大法。这样一来,因驱毒而导致的虚弱,也可因修炼心绝大法得到化解。
有了法子,救人一事便迫在眉睫。
药浴备好后,长宁便将陆焱之身上的衣衫扒下,与谢沉玉合力将人放进木桶里,随后又与谢沉玉一前一后,一个抵住陆焱之的后背,一个则抵在双肩上,一齐运气为其驱毒。
在药浴和内力的同时作用下,陆焱之的肌肤泛出赤红来,额上也渗出黑色的虚汗。
热气氤氲中,木桶内的水,也由原先的清澈化为混浊。
陆焱之神qíng痛苦,两股内力在体内冲撞着,让昏死过去的他终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这清醒过来的感觉却不好受,一阵剧痛从心口处传来,像极了被毒虫撕咬的感觉。
疼痛难忍中,他呻吟出声。
谢沉玉听了心中极不好受,内力险些走岔了经脉,幸得长宁提醒,才避免出了漏子。
整整一天一夜,屋外的风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起,陆焱之身上的毒终于被驱了泰半。将人抱回chuáng上后,长宁又给他胸口上的伤仔细包扎好,道:“等他身体好些了再继续。”
“嗯。”谢沉玉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