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焱之只得硬着头皮道:“夜色正好,岂能辜负这番美景。”
秦章笑了笑,看着这夜黑星稀的所谓美景,便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只是道:“长宁兄这架势,莫不是要与我们兄弟俩不辞而别?”
说着,用手指了指陆焱之肩上背的包袱。
陆焱之一向嘴笨面皮薄,即使这三年里武功大为jīng进,可在玉寒山上终日练剑习武,师父又是个沉默的人,唯一能与他多说会儿话的,除了谢沉玉别无旁人。这会儿一下山就遇着了秦章,本就心慌意乱的,此时哪里还能想出些什么敷衍的说辞来。
便要默默回屋,秦章眼明手快地挡住他的去路。
“既然美景不可辜负,长宁可否陪我一同去欣赏一番?”
黑夜里的秦章,笑容带着一丝魅惑,陆焱之晃神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等到秦章带他来到客栈的屋顶上时,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一身潇洒随意地坐在自己身侧的秦章,陆焱之仿佛又记起三年前那个对他百般呵护的人。
陆焱之冷笑了声。是了,秦章生xing喜好美人,此时将他带来这儿,想是旧疾又犯了。毕竟他对美丽的事物,总是多了许多耐心的。
这三年来,陆焱之总是时而记起秦章的好,时而又起秦章的坏。却是忘了,如何才能将这人抛之脑后。
一阵夜风chuī来,耳畔是树叶的颤动。陆焱之静静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秦章也似乎没有jiāo谈的冲动,只是侧头打量着陆焱之,许久后,才缓缓道:“长宁兄与秦某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陆焱之心中一动,颤声问道:“什么故人?”
清风拂过秦章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他闭上眼道:“不过一个死人罢了。”
陆焱之听着他平静的语气,以为他对这位“故人”的死不甚在意,便是冷嘲热讽道:“想必秦二公子对这位故人的死,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吧。”
话落,就见一道银光在夜色下恍如一条冷蛇,秦章手持匕首欺身而上,将陆焱之压在身下,那柄小刀便横在陆焱之的脖子上,森冷极了。
陆焱之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全然不知方才他的哪一句话触到这人的逆鳞了。
黑夜中,只有点点星光。秦章的眼神冷漠而危险,他对着身下的陆焱之道:“若不是你与他有几分相似,就凭你的出言不逊,我便是不会留你的xing命。”
说着,那双大手在陆焱之的面容上抚摸了会儿。
陆焱之起初还有些害怕,以为是他认出了什么来,这会儿见他摸自己的脸,便道他又是色心犯了,待要出言相激,却听秦章道:“是了,你这张脸,若是划上几刀,便像极他了。”
陆焱之闻言吓了一跳,不知秦章这话里有何深意,只觉那双冰冷的大掌从脸上划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不仅能将他的脸划花,还能将他的心撕得四分五裂。
对上秦章的眼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危险的眼神里似乎透着浓浓的悲伤。就连压在自己身上的身子,也似是比过去单薄了许多。
在客栈里时不敢细看,此时离得近了,不难发现眼前的人虽面容依在,却形容憔悴,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陆焱之愣了。纵有万千思绪梗在心口,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哑着声音,装作一副惧怕的样子道:“在下不知如何冒犯了您,还请指点一二。”
秦章却只是看着陆焱之的脸,心中泛起熟悉的疼痛,喃喃自语道:“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陆焱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见此时的秦章额上冒汗,似是痛苦不已,便趁他不注意,手刀扬起又迅速落下。秦章只觉脖子一痛,就倒在了陆焱之身上。
倒下去时,陆焱之也终于听清,秦章贴在他耳畔说的那句,“焱之,回来可好?”
陆焱之心一热,忙推开身上的秦章,脸色慌乱极了。他回身,快步跃下屋檐回了房。又去将睡得死沉的江小喜唤醒,匆匆地离开了客栈。
马车连夜赶路,江小喜困得不行,口中直道:“仙人,这大半夜的为何不在客栈歇息,要出来赶这劳什子的路。”
陆焱之却不答他,脑海里还在回想着秦章昏过去时,说的那句话。
他是什么意思?
是已经将他认出来了,故意在试探他?
那又为何用那种语气说着让他回来……他不是应该对他厌恶至极的吗?陆焱之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可能。
是了,必是如此,秦章装作qíng深款款的样子,想将他骗了回去,继续做可随时取血的药人。他可不能着了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