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看着能有七十来岁,一头华发,jīng神头挺好,耳聪目明,讲话中气十足,“这可不是就来了么,那是伤者对吧,不用扶我,我身体好着呢!”
掌柜的忙撒手道:“是是是,您老龙马jīng神,长命百岁!”
老大夫不理他油嘴滑舌,几大步走向毕常,一番望闻问切,又拿手在他腹部轻轻按了几下,试了试他脏腑,转身问道:“病人亲友可在此处?”
掌柜的忙指向那护卫,护卫一愣,转头看向苏帷。老大夫悬壶济世几十年,一双眼睛dòng若观火,顺着几人视线一转,便定在了苏帷身上,对他招了招手道:“年轻人,你过来。”
苏帷一怔,而后迅速回神,在身旁薛慕肩上拍了拍,走到老大夫跟前。
大夫指着毕常那血ròu模糊的伤处道:“这处是皮外伤,清洗下伤口,敷药包扎下就不妨事了。”又将手指移到旁边的旧伤疤处,指点道:“麻烦的是这处,这该是处剑伤,捅穿了腹部,伤及了脏腑的。今日一跌牵动腹内旧伤,须得好生将养,老夫待会儿给你开张方子,一日三次,按时煎服。最好再能配合些补气养血的饮食,方能大好。若是随意敷衍过去了,拖成了老来沉疴,可是要吃大亏的!”
苏帷头称是,又配合着老大夫给毕常清理了伤处,敷上糙药,绑上绷带。待得老大夫将药方递给苏帷,苏帷便对着老大夫一揖到底,以表谢意,又奉上诊金,将人送上马车。而后将药方jiāo代给护卫,让他速去抓药煎药。又唤来小二开了间上房,众人合力将毕常挪到了屋内修养。
等到诸事妥当,已到了掌灯时分。
苏帷将一应事宜处理得井然有序滴水不漏,薛慕杵在一旁,倒有些无事可做的萧索。林立之窝在大堂角落里边嗑瓜子边看热闹,见薛慕傻愣愣站在大堂正中,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起身将他拖了过来。
薛慕端起茶盏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汤,林立之瞥了眼那头忙上忙下的苏帷,没心没肺打趣道:“师兄真是的,一见着旧qíng人就失魂落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嫂子你别担心,他俩要是敢旧qíng复燃,我替你打断他的腿!”
薛慕百无聊赖,便顺着林立之的思路往下捋了捋,最后得出结论,要复燃也该是自己和毕常复燃,毕竟他俩分手这事还新鲜热乎着,而苏帷和毕常那点死灰早就烟消云散了,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事也能翻出波làng?反正他是不信的。
林立之见薛慕不以为意,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起来,“嫂子诶,我知道你和师兄正是浓qíng蜜意的时候,不过日防夜防旧qíng难防,尤其是那毕常对我师兄可是qíng深意重得很呐!“
薛慕挑眉,“哦?”
林立之锲而不舍道:“你看到他肚子上那条大疤没?当年他和我师兄一块儿落入贼窝,生生替师兄挡了一剑,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差点儿就没命了,不然师兄一向眼光高到天际,能看得上他?”
林立之此言倒是令薛慕吃了一惊。
毕常肚皮上那道大疤,薛慕也曾无意中问起过。毕常一句不慎跌伤带了过去,薛慕也没刨根问底,没曾想后头还有这样一段秘辛。
而这一回事,苏帷也未曾向他提起过。
那头林立之还在不知死活地絮絮叨叨,“嫂子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心可真大呀!”
薛慕有些烦躁,qiáng压下心底的波澜,往林立之脑门上扔了粒瓜子,缓缓道: “我确实不担心,不过倒不是因为我心大。”
林立之疑惑凑近,“哦?那是为何?”
薛慕狠狠弹了下他脑门儿,撂下句,“我前些日子刚和毕常分的手,担心个屁!”便起身扬长而去。
林立之在毕常苏帷割袍断义后,便再没见过毕常,自然更不知道薛慕毕常的旧事。于是乍闻此言,便如给人当面甩了个炸雷,炸得他通体舒畅。一阵愣怔过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施施然磕着瓜子儿,自言自语道:“一场好戏! 一场好戏呐!”
薛慕原本还想去探看下毕常,后来又觉得苏帷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他看与不看其实无甚区别,便踏上楼梯打道回房。
走上楼梯正中,正巧听见底下苏帷正在知会掌柜的,“这些银子掌柜的您收好,楼上那位伤患麻烦好生照看,打点服侍的人不能少了,参药补品也不要短,银子不够尽管向我开口,务请把人伺候周全。”
掌柜接过银子,笑得见眉不见眼,一叠声应承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公子您开了金口了,自然不会亏待那位爷的!您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