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简颜渊开门见山道:「王爷,下官现在吏部工作,乃从四品的官员,平日里虽得见面,然而想着您贵人多忘事,只怕早已不记得下官了,因此也从未上前骚扰过,今日厚颜过来,却是有一件事相求。」
「何必如此外道,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无妨,但凡我能尽力,必不推托。」江上帆微微一笑,旧日同窗中,他对这个简颜渊的印象算是最好的了,盖因此人忠厚耿直,远非那些纨绔子弟可比,不仅自己,就连苏留衣,也是很敬重他的。
却见简颜渊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神色,沉吟半晌方道:「王爷,实不相瞒,下官此次来,是亲来邀请您去参加先生的七十大寿,唉……」
他说到这里,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下去。而江上帆却是十分惊讶了。愕然道:「先生的七十大寿?哦,也是,我被赶出学院的时候,先生还没过六十岁的寿辰呢,这一别经年,竟已是十一年过去了。只是先生现在在何处,莫非还在江河书院吗?」
简颜渊听他如此说,不由得松了口气,微笑道:「自然不是,先生的身体,如何还禁得住在山顶上的书院里度日。六年前我便把他接到我家里了,拙荆温柔善良,服侍他犹如亲父。这些年我在别处任职,先生便与我一起搬迁,好容易三年前我升了京官,从此方安定下来。」
江上帆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多谢简兄有心了。请你放心,先生七十岁的大寿,我必然亲自到场庆贺。」
简颜渊喜的站起身来一揖到地,很是感谢了一番。江上帆忙亲上前将他扶起,只听他骄傲笑道:「先生一辈子教书育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如今学生们虽飘零四方,但大多倒还不是庸碌之辈,我尽我所能,已请了先生历年来教过的学生约七成左右,只是……唉,先生时常叨念的一个人,我四处寻找也无力寻到,实在是愧对他老人家。」
江上帆奇道:「先生还有什么挂念的人吗?不知是什么人,简兄说出来,也许我也能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简颜渊摇头苦笑道:「先生虽然七十了,但jīng神一直还好,脑筋也清楚明白。自从他住进我家之后,我时常听他叹息着念起你和……唉,先生时常念叨着你和留衣两个,或许是人老了,许多事便看开了,他很后悔当年赶你下山,也替留衣担心,只是如今找到你还算容易,却让我去哪里寻找留衣呢?」
江上帆脑子里「轰」的一声,双手不自禁就紧握成拳头,简颜渊见他面色瞬间变的惨白一片,不由大惊道:「怎么了?难道……难道你知道留衣的下落,他……他可是出了什么事qíng吗?」
江上帆垂下眼,良久才点了点头,涩声道:「留衣他……现在就在我的府里,只是……只是……他的确出了些事qíng。」
他说完,也不等简颜渊再问,就领着他来到了园子里。看到骨瘦如柴表qíng呆滞的苏留衣,简颜渊也惊呆了,直觉的就想大骂江上帆,但看到他一脸的痛苦表qíng,便不由得住了口,知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变故。
江上帆心中的悲苦无人可以诉说,恰巧此时有这么一个旧日同窗在此,忍不住便把事qíng原原本本的诉说了一遍。
简颜渊叹了口气,轻声道:「恕我放肆,这件事本就是王爷不对。当日你是自愿挡在留衣身前,说自己是qiáng迫他的,为什么?还不是怕他受了伤害吗?虽然留衣懦弱下竟然承认了,但他的确没有受到伤害,这也算是达成了你的心愿,你怎么可以就把这个当做他对你的背叛?你明知道他脆弱胆小,怎么还能设下那样一个圈套报复他呢?」
江上帆茫然看着他,半晌方喃喃道:「我如今也知道是我自己太混蛋,但是当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就如同钻进了牛角尖里一般。直到铸成大错,方知后悔,可如今,无论如何悔断肝肠,却也迟了。」
简颜渊见江上帆目中泪光闪烁,便知这段往事定是令他痛到了极点。也不忍心再苛责于他。沉吟了半晌方道:「不管如何,王爷还是带留衣去见见先生吧。留衣以前就最敬重先生,也许见了他,或者那么多的旧日同窗,刺激之下能够清醒也未可知。」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江上帆想起御医说过,以苏留衣此时状态,也许只有受到什么外力的刺激,方能清醒,清醒时方能谈解开心结之事。否则连思维都没有,何谈解开什么心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