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谷主脸色缓和了些:“本谷主只当它病了,没想到……”
无敌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苏谷主你养王八,就得了解王八的习xing。拿我养马来讲,马不会说人话,出了毛病,也不能告诉饲主。我只能设身处地,把自己也当作马去揣摩。养鹰也是如此,纵鹰去叼猎物时,心也要和鹰一起飞出去。”
苏谷主这才停住脚步,仔细端量无敌:
“其实,你说的不错,本谷主口口声声,要对病患一视同仁,教导弟子,行医不分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和华夷愚智,却只把王八当做人来看待,未将自己当做王八去设想。”
他听无敌胡扯了一通,竟悟出一个诊疾的窍门,那就是把自己当做病患去设想。
这倒不是因为无敌这门外汉比他更jīng通药理,只是日复一日地治病,故步自封,有些麻木了――行医的人心狠,才能处判针药。可欠缺了入微的体贴,也很难详察形候。
再看待无敌,苏谷主就和气了许多,这少年艺高胆大,生得雄伟英健,却有着男子不该有的奇思妙想,仿佛认定禽shòu之间也有qíng谊,分别了也会牵肠挂肚,倒也有趣。
无敌见他盯着自己看,神qíng颇有些微妙,便疑道:“苏谷主,你不会食言罢?”
“你替药王谷化解了燃眉之急,本谷主自然说话算数,但今日之事,若是经你之口,再传入他人耳中,就休怪本谷主翻脸不认人了。”
苏谷主说罢,替无敌安排了下榻处,自去沐浴更衣,称少时来给无名号脉。
无敌把无名抱上chuáng,一面拎了热巾替无名擦身,一面抱怨道:“这苏谷主武功平平,还是个为发qíng的王八治病的糊突桶,想必医术也不如何,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威胁老爷我。要不是有求于人,为了救大哥你这死王八,看我睬不睬他?我――”
话音未落,枕侧传来一个声音:“本谷主都听见了!”
无敌吃了一惊,扒开药枕打量,只见chuáng板上镶有一个碗口大的铜铃。
铜铃中心有一个黑qq的孔dòng,声音好似是从孔dòng内传出的。
“苏谷主?”无敌试探着唤了一声。
孔dòng里瓮声瓮气地应了声。无敌这才醒悟,铜铃是传音的密道――
“苏谷主,你身为一谷之主,怎这般下作?在卧榻放置机关,偷听我和我大哥讲话!”
“这是匠门鲁少主造的灵犀钟,与本谷主的卧榻相接,以便半夜与病患传音。”
“苏谷主你认得匠门少主,怎会未听说过劫门?”
“本谷主自出世,就从未离开浮度山。除了找上门的人,一概不认识。”
无敌有一句没一句地道:“怎不下山瞧瞧?又不是大姑娘,待在谷中多闷得慌!”
灵犀钟那厢未答话,过了片刻,一名青衫男子负手入内。
无敌抬头一瞥,愣是没认出是谁,又经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见这男子弯眉细浅,眼如柳叶,修颈削肩,一副秀骨清像,亭亭玉立。
无敌越看越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你是谁?”
青衫男子道:“你说本谷主是谁?”
无敌听他说话耳熟,几乎要昏了过去:“苏谷主,你怎地长这个德xing?”
苏谷主一脸不悦,踱至chuáng边,伸出玉手,搭住无名的脉门:“这就是你大哥?”
无敌勉qiáng点头,万没想到,苏谷主洗去一身泥,状貌如未出阁的女子。
苏谷主看着无名手上的皱纹和毒斑:“你大哥这德xing,才是让人不敢恭维。”
无敌不服气:“别看我大哥现下长得和妖怪似的,未散功前那小模样可是弱柳扶风,赛过病西施!但和苏谷主你这yīn柔的模样比起来,他也算是一条说一不二的阳刚汉子!”
苏谷主听见“病西施”之语,手一抖,忘了默数无名的脉息,只得再号一遍:“……奇怪……这散功的病征,除了未老先衰,筋骨尽碎,百毒缠身……”
无敌连忙问:“还有什么不妥么?”
“还有,肾阳流泻,不再是童子之身。”
无敌听得一呆,重复道:“嗯?不再是童子之身?”
苏谷主沉吟道:“你大哥想来也通晓些医术,每日入睡时,以炼jīng化气之法,也就童子功,稳固肾元,从而弥补肺气不足导致的体虚。也亏得他肾元牢固,才能抵御百脉中所藏的奇毒,但不知为何,五日前却破了功,又没有采yīn补阳的迹象,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