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听得又哼了一声,心里一万个不服,嘴角却不自觉挂上笑意:“老爷本来就是个有本事的人,大哥你忒小瞧我了。罢了,看在你今日从实招来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少主当年为了救你,冒名顶替你的身份,使得你做了病劫,才有了你救我一命的后文。论起来,少主也是我的恩人。我再看不惯你,也决不会以此事威胁你。不过,人心险恶,你防范我,那也没什么奇怪。”
无名道:“如今你可知道,我和庄少功,并非断袖之谊了?”
无敌眉峰一抬:“大哥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少主为了救你,赔上江家满门xing命。你还不得巴心巴肝对他?你和他若无断袖之谊,怎会在金陵城外把我当做他苟且?”
“彼时,你问我,可知庄少功对我有意。我不但知道他对我有意,还曾想,我命不久矣,他若真想与我断袖,及时行乐又何妨。可他要的是一世相伴。我便喝止了他。”
无敌见无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沉默良久方道:“这我倒是没有猜错,大哥你一定是不忍少主在你死后为你伤心,才狠心拒绝了他。这就是所谓的近qíngqíng怯。若换作是我,我一定会告诉少主,我时日无多,若他愿意,我可以陪伴他到死。”
无名不置可否地道:“若是此举会害了他,你也无所谓么?”
“瞻前顾后想那么多作甚?少主若想和我断袖,就是让我害死了,那也是他应得的。大哥你就是太过爱护少主了,别说断袖,就是女子嫁做人妇,也有丈夫早逝做寡妇的,难道就因此不嫁人了?”
无名十分不认同无敌的看法:“我对庄少功,并无儿女之qíng。”
无敌费解道:“那又如何?做爷们的,为兄弟两肋cha刀。大哥你临死丧心病狂,要和我苟且,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也满足你了?难道我对你有儿女之qíng?”
无名默默地看着无敌,冷不丁地发问:“若当初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三弟、四妹或者五弟,他们临死前,要与你欢好,你也会答应?”
“……”无敌想了想,若换作那几个,他一定会忍不住送他们去见阎王,他懒得细思,索xing来个抵死不认,“大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厚颜无耻。实话告诉你,和你苟且,老爷不吃亏,一来是你相貌不错,二来是你武功尚可,三来是老爷当时中了千欢断绝散,你伺候得老爷也很舒慡。彼此各取所需,谁说苟且一定要有儿女之qíng了?”
无名道:“这就是你和庄少功的不同之处。庄少功的心思比你gān净许多,我亏欠庄少功,决不会误他害他。再者,我并非庄少功的良人,欺他瞒他,背负江家百余xing命的血债,若以报恩和亏欠之心,对待他的一腔痴qíng,这是万死莫赎的辜负。”
无敌听闻此言,没来由地心中一痛,暗道,怎么老爷我心思就不gān净了?
他一向把无名当做世上仅存的亲人看待,哪怕无名把他看得一文不值,他也要做到对得住自己认定的手足之qíng。此番无名醒来,言行举止,却好似把他看作女子,对他颇为轻浮。究其根源,无非是在金陵城外,与无名行苟且之事,让无名彻底瞧不起了。
那时,他只以为无名会死,才会舍去尊严,陪无名疯一场,哪想到会有今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无名醒转,却是这般的局面,论武功,已远不如无名,又当着无名的面,让玉非关欺rǔ了一场,无名自然将他看轻,不再把他当做对手。
无敌不禁发起呆来,心道,在大哥眼里,庄少功教他识字断句,教他握筷子,才是他最亲的亲人,我向他讨什么手足之qíng,实在是闹笑话了。原本我和他身手足以匹敌,他对我还敬畏三分,总是留意着我的,可如今我武功不如他了,这右手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也未可知。以后,我再也不能和他并肩闯dàng江湖了。
越想越屈rǔ难过,无敌眼眶湿热,不由自主翻了个身,背对无名。
无名忽想起,无敌第一次杀人,害了一场病,无人照料,也是如此蜷缩在被窝里,一躺便是三日。他发觉时,无敌已烧得神志迷糊,嘴里念叨着爹娘。他只好把无敌抱入自己房中,与他同眠。那时无敌缩在他怀里,还像个láng崽子般,不如现下健壮。
一晃多少寒暑过去,此番醒来,他许多qíng话,可以同无敌讲,却一句也讲不出,不合时宜,无敌这个连自己心思也弄不明白的蠢材听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移qíng别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