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与大哥置气,大哥说道,我离不得男子,不能娶妻。我道是,离不得男子,就绑十个八个男子,轮番来伺候。没想到今日应验了,大哥得知了,势必会取笑于我。
他在梦中一厢qíng愿,为无名编造qíng话,说庄少功是个外人,无名对他不止有兄弟之qíng,还有儿女之qíng。醒来却是这一番惨淡的qíng形,先教无名诱吃了下蛊的酒,再教玉非关踩在脚下羞rǔ,最终莫名其妙来了蛊门,和这臭烘烘的大汉苟且了一场。
平生所受之rǔ,真是莫过于此。
无名诱他吃酒,说要暗中摄护他,原来是放屁,怀恨在心,捉弄他罢了。巴不得他不能娶妻,把他bī上绝路。他年少时,面对官兵,取刀自剖肠肚。他自认是一条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却惹来官兵的耻笑,害得爹娘与官兵搏命,以致家破人亡。那等的耻rǔ,也不及此时此刻。
他不怕受那些不入眼的宵小欺rǔ耻笑,怕只怕,他看得起的、在乎的、待他好过的人,看轻他,辜负他,取笑他。比死还怕。他本就一无所有,只有些qiáng撑的一丝傲气,再也经不起取笑。
无敌越想越不平,血xing发作,潜运天人五衰心法,催促经脉中气血运转,直将阳寿借尽。
见段天láng近在眼前,絮叨不止,他骤然发难,挣断铁链,只把断链在其颈上狠狠一绕――
段天láng深知无敌身手了得,但无敌来时已负伤,中了镜花蛊,昏睡乍醒,本不该有击碎镔铁的气劲。他自恃在峨眉山见识过无敌的功夫,却不知上峨眉山时,无敌身负重伤,筋骨折裂,顾念棺材中的无名,且能和弹词先生孟虎难分胜负。如此种种,与今日以死相博,有着天壤之别。
一时疏于防备,发觉无敌功力bào涨,已是措手不及。
无敌一举拧断段天láng的脖颈,穿好衣裤要下榻,发觉腿底垫有一物,抬腿看时,原来是一柄开山斧,雕花镶银斧柄,挂着些未gān的血渍。十八般武艺中,他最喜枪剑,便不去动这脏斧。
他转身yù走,转念想到,玉非关身边的丫头曾讲,段天láng本是蛊门中人,体内有劳什子蚩,和蚩尤一般能死而复生,是以诈死自玉非关手中逃脱,继而屠了峨眉派,嫁祸于玉非关。
他心中一凛,神智清明稍许,恨恨地想道,老爷须不教这贼虫死而复生,否则,老爷散功死后,他却死而复生,向大哥泄露今日之事,大哥势必告知少主,他二人一齐取笑老爷。
想罢,抡斧斫碎尸首,确信一团ròu泥不会复生,才弃了血斧出门。
未行几步,竹楼拐角处,传来一名男子的牢骚:
“段左使捣什么鬼,弄得这般响?教主心腹押来的面首,副教主夫人说,此人非同小可,大有用途,令我等喂下生蛇蛊,妥善安置。他却抱来他的住处,教我二人把风,不得入内!”
另一名男子促狭地道:“一个黑牛儿,还能捣什么鬼?新来的面首,有半分姿色,他便要占便宜。副教主最疼爱他,谅他qíng蛊在身,也不敢如何,眼睁一只闭一只。你我又何必得罪他。”
无敌敛声藏息,听至此处,心下Α―
大哥曾讲,我若是货比三家,阅人无数,他便是衣不如新,瞧不上我了。虽则大哥本就瞧我不上,我好好一条汉子,也不屑于做他一件衣裳,我却也饶不得这两个嚼舌头的。
不然,我死之后,这些话传出去,大哥定以为我果然对他有意,因他这番话才寻了短见。
如此一来,大哥非但要趁我死后不能还嘴,取笑于我,还要得意一番,我须不能教他得意。
想罢,无敌蹿出拐角处,冷声喝道:“两个撮鸟,且回头看,什么弄得这般响?”
说话的两名黑苗男子闻话回头,见了无敌,均是一惊,一个抄起勾刀,一个端起铁笛,左右攻来。无敌不避不让,双掌迅如闪电,自二人肋下穿出,已扼住二人咽喉。
只听骨碎筋响,两人四脚离地,还来不及踢蹬,脑袋已砰地撞一处,血溅当场。
无敌撇下两具尸身,拾起勾刀cha在腰际,折回屋内,取了油灯火折子,信步下楼,把灯油泼在帘上,拿火折子晃燃点着了,看风把火帘子一丛丛歪斜刮旺,直将竹楼烧成红炭窟窿。
与这处竹楼相邻的,有许多竹楼和吊脚楼,住着蛊门弟子和九如神教教众。
见此处着了火,敲锣的,呼喊的,取水灭火的,捉拿无敌的,一拨接一拨奔来。
无敌专心地杀人放火,直至周遭闹成了一锅煮沸的粥,才木然举头四顾,一看乖乖不得了,蛊门的屋舍密如蚁xué,黑压压海似的人头倾巢而出,也不知有多少人,见过他进段天láng的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