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把头一摇:“哪有什么恨?庸人自扰罢了。大哥,这几日,我将你我的恩怨,掰开揉碎了想,我向你求的,始终是手足之qíng。只因我是个糊涂人,理不清,求之不得,就争风吃醋,以为是儿女之qíng。害得你也稀里糊涂,断了袖,还闹得人尽皆知。要你我成婚,这也、太怪异了!”
“你也知道你是个糊涂人?”无名转头望着廊外的天光,眯起眼,惫懒地道,“世间qíng爱,本就经不起推敲。一见钟qíng,所钟的无非是才貌。日久生qíng,所生的不过是惰xing。所以我对这qíng爱,一向不如何上心。是你惹得我动了心。你我相识十余载,你应该知道,我认定的人和事,难以改变。那么后果,辜负庄少功也好,未能周全你,伤了你也罢,你不愿承受,我便一力承受。你也不必胡思乱想,今日是蒙土知府的大少爷纳妾,并非是谁要你我成婚。我自不会勉qiáng你。”
无敌听了这番话,浑身松快了许多,可又有些不平,这王八到底是王八,道是日久生qíng不过是惰xing,将儿女之qíng看得这般yīn冷透彻,他当真死在地宫中,恐怕也未必能在其心上留下痕迹。
“听大哥你说来,倒全是我的错了,说什么不会勉qiáng,恁地委屈,怕不是yù擒故纵之计?”
无名垂目道:“yù擒故纵,我没这份心。饭菜是无辜的,先吃饭,明日启程,回阳朔。”
无敌见无名立在栏边,一发显得唇红齿白、眉清目冷,分明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始终是孤零零的神气,似在自言自语,不由得心念一动,伸出手来,抚住无名的脸颊。
他把拇指在无名的脸侧摩挲,触感光滑细腻,与他滚热粗糙的手掌相较,稍稍有些凉意。
无名抬起眼睫,眸底微澜,目光如水,徐徐漫了过来,真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良久,无敌才道:“大哥,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能……我是不行了!”
无名似有所感,沉默须臾,点了点头,便把目光放空,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饭菜,瞧着就没些滋味,”无敌若无其事,收回手来,舒展身躯,撑了个懒腰,“大哥,听闻,蒙化州的吃食是一绝。去大理时,我让你诓至蛊门的堂口,也没吃着什么正经的吃食。我自出去逛一逛,才不枉来了云南一遭。告诉三弟四妹五弟,晚饭就不必等我了。”
无名端详他须臾:“晚饭,无策说要包饺子,补一个团圆年,你不回来?”
无敌浑身一凝,掩去眼中不舍,作不耐烦状:“每年都要包饺子,老爷早就吃腻了!”
无名点了点头,不再看无敌,把饭菜收入食盒,径离了游廊,把无颜唤上,便去庄少功下榻的厢房,与无策、无心几个商议回阳朔之后的对策。
庄少功见了无名,起身迎上来,关切地问:“无敌呢,醒了么?”
无名道:“走了。”
庄少功一怔:“去了何处?”
无名令无策合了门窗,待众人坐定了,才道:“贺兰山罢。”
第84章 始乱终弃
无敌不辞而别,众人均感错愕。无颜拿手勾着无心,坐在桌前道:“二哥心,海底针,真教人捉摸不透。以往不论大哥如何撵二哥,二哥也死皮赖脸地缠着,如今大哥非他不娶,他却又脚底抹油开溜,唱的是哪一出啊?”
“二哥本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无心重伤初愈,对着铺了粉的竹筛和一钵白菜馅,托着一只还未捏好的饺子,教训无颜道,“怕是你又捉弄二哥,坏了大哥的好事。”
“我几时捉弄过二哥?”无颜叫屈,胡乱抓一把细面,往无心的俊脸上拍洒,“你这登徒子好生讨嫌,尽搬弄是非!你不要说话,包你的饺子罢!”
庄少功不知无敌为何要离去,正呆坐在无心身旁寻思,没个防备,无心一闪身,细面雪似地向他洒来,呛得他扭头轻咳:“……莫不是我说错了话,教无敌误会了?”
无名不愿谈私qíng,见众人吵闹不已,不jiāo代一番,却也难以切入正题。
因在盆中洗手,拿巾帕揩了水珠,拾起面皮,扣一勺白菜羊ròu馅,指掌收合,便是元宝的模样。如此捏了三四个饺子,均是一模一样,随手掷入竹筛内,头也不抬地道:“人各有志,不必qiáng求。”
无心望着替庄少功抖落肩头细面的无颜,略一沉吟,对无名说道:“二哥xingqíng刚烈,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确是催bī不得的。不过,当日二哥为救我,跃入蛇口时,曾说道他阳寿将尽,要我代为照拂大哥。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