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_作者:螟蛉子(265)

2017-01-13 螟蛉子

再看守在无敌身旁的将军,细眉凤目,谈笑风生,颇有一种雍容的儒将气度。
无敌并未留意无名,问这将军道:“侯爷,你要我见识一指she箭法,怎地却不亲自比划?”
原来这银甲将军,正是镇关侯柳飞沉。柳飞沉笑道:“我军中随便揪出一个士卒,也会使这箭法。你与我这士卒比划,也教他见识见识,你在金陵she中应大人的护心镜的本事,让他开开眼界。”
无敌也笑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个朝廷钦犯,侯爷到处声张,也不怕惹祸上身。”
柳飞沉打觑道:“你只管把心放宽,只要你从了我,留在代州军中,我保你一世平安。”
说到此处,柳飞沉把弓箭jiāo予无名,拍住无名的肩道:“快she一箭,给我长长脸。”
无敌这才撺掇无名道:“听他的作甚!他自己不来与我较量,你便胡乱she了,看他敢如何?”
无名见无敌说话时,始终冲柳飞沉挤眉溜眼,全然没往自己身上瞧,因而漫不经心地以拇指扣箭尾,拉弦过耳,将箭镞对准靶子,不着痕迹地略压了压,一箭飞出去,恰钉在靶下的柱头上。
柳飞沉见这一箭she得如此拙劣,自是脸上无光,夸张地把一只手捂住眼睛,摇头不敢看。
无敌让柳飞沉逗笑了,揽住无名的肩,一口一个“好兄弟”,道是有意为之,箭法甚高明。
无名望一眼箭靶,望一眼柳飞沉,任由无敌揽着,一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模样。
柳飞沉待要训这个傻不愣登的士卒,却见无敌神色大变,举止有异――
把手在这士卒肩头揽了一回,忽又往下,滑至腰际握了一把,继而见了鬼似地,撒手就要逃窜。
柳飞沉也顾不得责问无名的箭法,一把拉住受惊的小鹿般仓皇逃窜的无敌,想问个究竟。
无敌这才立定,慌忙看了无名一眼,可无名只望着柳飞沉,和寻常士卒没两样。
疑是自己多心了,这个肩薄腰细的身量,也未必就一定是无名,便只是怔怔地盯住观瞧。
柳飞沉见状,随口问无名是谁的部下。无名心细如发,又是老江湖了,自是对答如流。
“疑神疑鬼的作甚,”柳飞沉勾住无敌的肩,“还怕我这军中有细作,谁来向你寻仇不成?”
无敌闷头寻思了一回,依旧不十分放心,瞪圆了双目,止不住地端量无名。
无名又立了片时,见柳飞沉连哄带劝,自身后搂住无敌,手把手拈弓,还将一只手抄至无敌胸前,覆在心脉所在之处,亲热地道:“来,这一指she箭法,诀窍不在一指,而在乎心。十指连心,于心跳的间隔挽弓,这一箭必然平稳。像你此时心跳如兔,换作一般的士卒,准头早已歪了。”
无敌好似已习以为常,任由柳飞沉搂抱爱抚,只是受了一场虚惊,收敛了许多,并不作声。
这个qíng状,无名自知做了王八,却并不如何气恼。当夜宿在营中,听士卒讲了镇关侯柳飞沉为无敌斩参将胡衷的事,再细想自己往日待无敌的种种,实在不及柳飞沉万一,心下暗道,我不如他。
虽有一瞬,想与无敌相认,但见无敌如惊弓之鸟,脸上没了笑容,也就绝了念想。
到了后半夜,士卒皆睡熟了,无名起身来,施展九如神功,听得无敌下榻处。循声而去,隔着三合泥墙,只听屋内二人呼吸jiāo缠,一片衣料相磨的暧昧动静,柳飞沉压低声问:“怎么又睡不着?”
过了片刻,无敌闷声道:“也不知,小凉糕何时才见好。”
柳飞沉道:“有shòu医照料,不可cao之过急,若去了蹄铁,或是再不能驰驾,还是先用药为妥。”
无敌道:“我真是个悖时鬼,以往从不见它病,只今年多灾多难,连马也不安生。”
无名听至此处,寻至营中马厩,见小凉糕已瘦成了一条,独自立在木栏内,便把栏门打开。
小凉糕吓了一跳,颠着左前蹄,往后退了几步,好半晌才认出无名,又一瘸一拐吃力地往外拱。
无名借着门外斜入的月光,施施然折身,单膝跪地,轻而缓地,对小凉糕摊开一只手。
小凉糕抖了抖耳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抬起蹄球红肿的左前蹄,软软地搭在无名掌心。
无名细看了片时,就近寻来糙药、清水、烈酒和苏油等物,在马厩内清出一片空地。
他令小凉糕侧卧在地,以小药罐煎热苏油的工夫,先清洗左前蹄的泥土和脓水,拔却蹄铁,排出九针,挑了裂隙里的石刺,放出污血。又以烈酒仔细揩拭,拿糙药敷了半个时辰,才道:“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