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真不知道魏光澈也会有略显激动的时候,但对于我来说死后如何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连生尚且不由己,更何况是死呢。
在往后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后悔那一天没有认真看清他的表qíng,他面部的每一丝变化。时间如沙泥般附上了我的记忆,第一和同xing别的男人有了如此的接触,许是羞耻心在作祟,我竟然忘掉了那一天大部分的qíng况,但毕竟发生过的事,还是多少有一些白色鱼骨般尖锐的残留,也不知是留在身上,还是留在的心里。
卧倒处的chuáng榻与我上次睡的不同,云白色的底,到处都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水仙花,似乎连空气中也有着若有似无的花香。但当魏光澈靠近我的时候,天地间就只剩他身上那似沉非沉的龙涎香了。榻上的丝棉太软,我头有些发晕,当他的手附上我赤luǒ的身体时那陌生的感觉让我浑身一颤,随即似有火苗从体内燃气,愈演愈烈。
我的一只手绕过去紧紧抓住他后背的皮ròu,发恨一般用了十分的力气,他牢牢抓住另一只手反扣到我的头顶,令我动弹不得。
那个夜晚我是恨着他的,恨他的身份让我无法拒绝,恨他的喜好让父亲算计于我,恨他在我面前摆出的那副似乎真的珍惜于我的模样,恨他让我竟然如此轻易的接受了这等令人难堪的现状,恨他让我明白生我的那个女人终究是害了我。
心跳得像打鼓一样,神经绷得太紧身体几乎对任何伤害都无动于衷了,但我终于jīng疲力竭的松弛了下来,昏昏yù睡,即将坠入梦中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手被令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
八岁的时候小舅舅曾带我登山,走的累了小舅舅就将我扛到肩头上,他站在山顶上指着下面那片大好河山对我说,凌风你看,这就是我们羌无的国土,将来你也会像你的父亲一样为这片江山握缰拔剑,带着卫字的大旗威风凛凛的平息一切的战乱,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休养安息。
现如今,我和那年站在山顶风中心cháo澎湃的自己离了多么远,那个幼稚的,偏执的相信着自己也可以和父亲一样的孩子早已被时间磨逆得连影子都不复存在。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希望,所有由仇恨燃起的雄心壮志,居然被我以这样讽刺的形式在chuáng第之间重新牢牢抓住,以狰狞不堪的形状。
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低头一看握住我的手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起身坐起,黑色的长发散落开来,腰酸得我险些再度倒下,咬牙撑住了。身上看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那令人恶心的暧昧红痕,因着皮肤白皙看起来宛如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
我呆呆的坐在chuáng边,半响无意识的伸出手指轻轻推了一下旁边摆放着的金萱九宝瓶,那东西晃了晃一头栽到地板上,哗啦一声跌了个粉粹。我弯腰拾起一薄薄的碎片,置于掌心用力一握,没有任何疼痛感,再用力,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我无奈的松开了手,那碎片掉落于地再次碎裂成两个更小部分,一缕鲜血从掌心顺延到垂落的指间缓缓滴落,滴答,滴答。
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执起我的手轻声道:
“为何偏偏就爱和自己这双手过不去。”
我想抽出来,对方却紧紧握住不放,掌心有黏黏糊糊的胶着感。
“臣的手上有血污,陛下还是松手为好。”我看也不看他。
“就算你浑身是血污,这一辈子朕也不会松手了。”他自说自话一般。
“是么,”我看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也看不见,“陛下对赵玉熏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玉熏他怎么能和你相比。”我转过头去,竟看到他肆意的笑了,高高的鼻梁,小小的笑涡在唇角旁出现。虽然是笑了,他的眼中却又充盈着痛苦的神色,似挣扎在火与温暖之间的困shòu。
“玉熏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纵然他没有对不起朕,可棋子毕竟只是棋子。你不同,你是朕自己选择的那个人,几年前朕见到你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但奇妙的是得知你是男儿身朕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惋惜。”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神色,“若你无求于朕,朕也会放过你,可你既然选择了赌在朕的身上,朕也无需再克制了。”
“陛下几年前见过臣?”
魏光澈点了点头。
“那时你还真的还只是个孩子,跟着定安侯进宫赴宴,你大概是不记得了,那时朕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女儿,上前跟你搭话,你却冲朕大声嚷嚷,脾气比现在还差。”
我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十二三岁之前不少人都当我是女孩,但凡出门总会遇到几个议论起来喋喋不休的,实在是令人厌烦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