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笛_作者:朱雀恨(48)

2017-01-11 朱雀恨

  这样想著,苏锦生看Simon的目光就变淡了,仿佛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玩笑似地轻抚他的额头,指头刚拨开他的额发,心却猛跳起来,Simon的发际藏著一道深深的疤痕。

  苏锦生不会认错,那是司马睿用镇纸砸到的地方。

  那麽说,真是这个人了?

  至深的爱与至深的伤,轮回转世也不会磨灭?

  所以,苏锦生保留著前生的记忆,而Simon保留了爱过他的证据?

  苏锦生目瞪口呆,宿命的qiáng大让他透不过气来。

  窗外,bào雨携著闪电撕裂天幕。Simon握紧了苏锦生的手,十指jiāo扣,一如千年前的雨夜,一如他们拜天地的时候,他的眼睛温柔如海,就是这眼神,叫苏锦生历经伤害,仍无法学乖。心底的小人开始屈服,苏锦生听得到司马冲小小的声音,他说:就这样吧,这样就好。

  闪电过後,一片昏黑,滚滚的焦雷中,Simon把苏锦生拉进了怀里。

  苏锦生闭上了眼睛,他感到Simon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时值盛夏,他的衣领半开著,luǒ露的肌肤格外敏感,颤抖著,苏麻的战栗。其实,不仅仅是被Simon的吐息侵袭的部分,衬衣的下面,那些梦中被触碰、被亲吻、被抚爱过的地方也泛著一阵阵甜蜜的酸楚。

  一千六百年的前戏,做到现在怎不足够?

  Simon的手从他衬衣底下探进去,苏锦生没有阻拦,他几乎是倾耳在听,听那温热的手掌在脊背摩挲的声音。这不是他们的最初,每一次抚摸都是印证,每一个亲吻都是追认,被那样抱著,那样褪去了衣服,用皮肤、用嘴唇感受对方,苏锦生知道,那个梦是真的,真的、真的发生过,因为感觉那麽熟悉,他绝不是第一次跟这个人做爱,轻车熟路,他的体内有他的前生。

  一切都在皮沙发上发生,牛皮面子紧贴著肌肤,涔涔地捂出了汗,身体被压得一次次陷落,软的、暖的,著不到力。苏锦生不得不抱住Simon,这样的姿势,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司马绍屋里那张花梨木椅子。那是冬天,椅子是硬的、冷的,然而他们抱在一起汗流浃背,身子和现在一般热,心也是热的,那时候,他全心全意相信著这个男人,他爱他,爱到可以为他死。

  可是,後来呢?

  现在,Simon说可以用一段爱qíng修补心底的伤口。苏锦生并不相信,怎麽可能?爱只会让人千疮百孔。可爱qíng有它好的时候,这样抱著,彼此融在一起,连汗珠都是甜的,他会想起很多属於他们的事qíng。

  他记得,哥哥纵马扬鞭的时候,小宫女们盯著他,眼睛都是亮的,然而他在自己跟前勒马,弯下腰抱他上马,热气呵在他耳边,他问:“冲,高兴吗?”

  他记得,九岁的时候,在书馆读书,他趁哥哥写字入神,偷偷把自己的衣带和哥哥的结在一起,他一直等著哥哥站起来,吓一大跳。然而那天哥哥借口雪大,把他从书馆一路抱了回去,哥哥走得很慢、很慢,直到快入宫门,才把他放下来,举起缠在一起的衣带说:“这同心结结得真好。”他的脸红了。

  那时候,一切多好。

  哪怕是後来,在花梨木椅上,还是好的。

  但是,为什麽後来之後还有後来?

  “我们去北方吧……”苏锦生抱著Simon的肩,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胡言乱语,可他管不住嘴:“我们偷偷走,一起去从军。”

  Simon吻他的湿漉漉的眼皮,抚他的背:“好。”

  “我们都别做太子了,”苏锦生泪落得更急,“一起走吧。”

  “好。”Simon收紧了胳膊,轻轻摇晃著他:“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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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Simon已不是当初的绍,明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明知承诺业已过期,他们追不上时间,改不了从前,苏锦生却还是在他的臂弯里,渐渐平静了下来,无论如何,他说了:一起走。一起、一起,这两个字,苏金生等了一千六百年。他倦了,心满意足的疲倦,眼皮粘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忘了担心噩梦的到来,而噩梦也的确没有来。那一夜,是苏锦生十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纯净的、无梦的酣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chuáng上,阳光从纱帘里透进来,照著Simon微笑的眼睛。

  “早,”Simon从枕畔拿过表来,给他看时间:“你快迟到了,苏老师。不过有我在,”他吻他,“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