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作者:漠月晚烟(108)

2017-01-11 漠月晚烟

崔命尚书原本跪着,听闻宋国公这三言两语,愣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宋国公在说什么,兜头就是一身冷汗,立刻直起腰来:“皇上,臣冤枉,户部账目清晰,自臣上任以来,前后二十年的帐目皆可查明,如有一分银子去向不对,臣愿一死以谢皇恩啊!“
崔尚书说完,当堂一拜,哭天抢地之状仿佛蒙受了千古奇冤。
宋国公萧岿却不准备放过他,咄咄bī人道:“那劳请崔尚书解释解释,明明江南的这一季的税收和其余几个属国的岁贡算在一起,纵然不够肃亲王在外领兵打仗张口索要的全部数目,但毕竟可解燃眉之急,为何户部迟迟拿不出来?”
崔尚书一愣,qíng急之下推脱之言脱口而出:“宋国公不在户部必不清楚,上一季江南的税收根本还没有到户部的账上啊!”
萧岿等的就是他这句,无声一笑,退回了百官人群里。
只这一句,原本鸦雀无声的朝堂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下,转瞬之间就炸了锅。
如今已经是冬月,上一季的税收竟然还没入户部的账,这可是大事。
江南的税是朝廷最大的进项,几乎占去了地税收的半数,这一部分银子若是没有着落,可是要出大事的!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崔尚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改口却也来不及了。
崔尚书是吴相的侄女婿,论起来跟皇上都能攀上连襟儿,这中间的弯弯绕怎么都绕不开吴庸的影子,江南的怪事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两江总督是他的门生,在三保证这月月底之前了结此事,原本朝中无战事,皇上没有紧急用钱的去处,根本不会过问,即使问起来,他也有办法编个理由糊弄过去。
因此他做主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谁知,蛮人挑衅来的这样的快。
可怜吴庸一把年纪,里里外外出了一身的冷汗,像是被人拿冰水泼了个例外通透,听闻此言,方才还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的吴相也慌了,忙不迭地出列当庭一跪:“皇上,此事容秉……”
谁知皇上分外不给他这老丈人面子,没等吴相跪利索,龙椅上的李煦已经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吴相不必说了,江南之事朕已经知晓。”
皇帝这话像深渊上的危桥一样,只让人隔着远远瞧上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皇上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
李煦懒得应付群臣或惊讶或心虚或震惊的脸,八面不动地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道:“朕已经派了钦差下江南彻查此事,钦差已经离京,不日就要到江南了。”
这一句话,皇帝说的无比平静,丝毫没有拍桌子瞪眼睛的勃然大怒,却比任何一句话都让人肝胆俱裂。
江南是什么地方?一个知县顶半朝宰相的肥缺,大部分都在那地方,上至皇亲下至群臣,每到外放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无一不是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家的熟人往那缺上顶。
然而那是盛世太平的时候,如今朝廷缺钱,正少进项,皇上派人下江南,想必是那里出了什么大事。
这钦差光查那件事还好,一个主谋两个从犯凑上来,钱款到位,各家还能把各自摘gān净。
可是,万一,皇上缺钱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苍蝇也是ròu,一个都不打算放过的连锅端呢?
殿中诸人想着自己那点儿小九九,玩命琢磨自己家到底哪个挨千刀的亲戚正在那鬼地方顶缺,不知道屁股擦gān净没有。这么一想,个个儿坐立难安,一时都呆不住了,纷纷后背汗流后脖子发凉,只恨自己不能立刻飞出这皇宫内院快马加鞭去江南送消息,看神色,一个两个都已经是慌了。
而这其中,唯有张蔚恭张丞相不慌不忙。
张阁老出列一拜:“皇上,敢问所派钦差是哪位大人?”
这话问的到点子上,所有人都立起耳朵,恨不得从皇上嘴里抠出来那个答案。
钦差很重要,若是个跟自己关系好的,还能勉qiáng打点打点,就算关系不好,此刻也要十二分的小心别招惹他。
好在皇帝冷不丁给群臣一个下马威之后龙心正悦,只皮笑ròu不笑地哼了一声,没打算卖关子,直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人你们也清楚,正是朕的侄子,张阁老的外孙,肃亲王世子,李明远。此番前去是给他爹要打仗的钱,朕相信肃亲王世子会尽心尽力的。”
肃亲王世子?!怎么是这祖宗?!这个要打点的难度太高了。
这位祖宗是个正事儿混不吝,闲事从来不管的顽主,在京城里的口碑和他那装疯卖傻的爹一脉相承,大家纷纷敬而远之,jiāoqíng不远却也都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