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吴相真的是当朝老油条,这尊荣明明白白地就是在说“我知道我闺女在宫里出事儿了,但是皇上既然不说那我就装不知道,对皇上我绝无二心并且坚决支持皇上的任何裁决”。
这幅勉为其难又忠心耿耿的模样儿,甭管真假,起码看上去却真的挺招人可怜的,惹得皇帝都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儿nüè待他。
至于背地里那些龌龊的暗cháo涌动……李煦坐在龙椅上,笑的无边高深而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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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的暗流连京城中人都未必察觉得到,更何况千里之外的江陵。
同一片天下,不同人面对的永远是不同的光景。
世子爷自从那天被抓,就莫名其妙的被关了小黑屋。
此屋没别的特点,就是黑,冬冷夏热,保证被关在此处的人能全须全尾的遭完所有囚犯该遭的罪,全然没有因为世子爷的身份尊贵而改变任何一点儿本质,坚守原则地令人肃然起敬。
黑屋四面都是墙,入口处一扇黑漆寥光的铁门,锁的毫无温度可言,整扇门都是密闭的,连探出头去一看究竟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估计是此地的掌控者怕被关在此处的人憋死,只在举头一尺的地方留了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通气口,从这地方看出去,能瞧见半个手掌大的一片天光。
世子爷每每去看那一点儿光明的时候,都恨自己不是个苍蝇。
然而就算世子爷是个苍蝇也没有什么卵用,他飞的出这小黑屋他也不认得路――来时他被蒙上了眼,只能闻到老女人身上熏死人的异香,因此一路都被熏得头疼,根本判断不出走了多久什么方位。
等到重见光明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此了。
这黑屋子也不知道置在了什么糟心的地方,周围别说狱友,连个活物都没有,世子爷曾经站在屋内大喊数声,愣是没喊出来一个活人,倒是墙上的蜘蛛网被他野shòu派的糟心且五音不全的声音吼的不堪重负,在风中凌乱了一阵儿,没挺过这个分外寒冷的冬天,散了架。
世子爷郁闷的发现此屋是传不出声音的,终于放弃祸害蜘蛛的落脚捕食之处,变成了专心蹲在糙垛子上数稻糙。
然而数稻糙实在是个催眠的活动,世子爷自从出了京城,风餐露宿,到了江陵就被秦风这缺德的玩意变了花样儿的当傻小子耍,愣是接连几天都没睡过好觉了,这地方虽然又冷又黑又cháo湿,但好在稻糙铺的厚过秦风那赛城墙的脸皮,世子爷以天为被稻、糙堆当chuáng,万事不愁地睡得直打呼儿。
他身下的糙堆本就不讲究,被他震天的呼声颤颤巍巍悉悉索索地招呼出来两只蟑螂,瞧着这位睡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又转身钻了回去……
世子爷这一觉睡得居然连夜儿,一转眼竟然到了第二天天光乍明的时候。
不得不说李明远虽然在秦风面前永远是被戏耍的对象,但到底比旁人多了不止一分的脑子――他醒来的时候发现,那扇黑漆铁门之前居然放着个食盒,食盒不jīng细,一看就是乡野人家用的,里面的菜色倒是不错,一荤一素一碗饭,居然不像加了□□,只是已经冷透了。
世子爷就是从这碗饭里判断出了时辰,甚至还隐约发现了那拿鞭子抽人喜怒无常的老太婆也许还良心未泯,不然她对所有囚犯都这么高规格的安排吃食,恐怕天下乞丐都愿意上她这儿当囚犯――世子爷打死也不会承认那老太婆可能是看上了他的脸准备留他做面首才会给他饭吃的。
至于他为何一觉儿睡到了现在,世子爷觉得除了他连日cao劳身亏体乏的原因,大约是那香的能熏死大象的味道有问题。
世子爷这一觉睡得jīng神十足,看着那冷饭,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仍然qiáng忍着吃了两口权当充饥,待到蓄足了体力养足了jīng神才能随时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子爷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
他在这地方蹲着,心里却有底的很――看这囚犯的待遇,虽说吃不好,可也不至于饿死,也不会被毒死,最起码儿,关他的人留着他是有用的,而且有秦风那三百六十个心眼子的东西在,若不是知道他肯定能万无一失的全身而退,即使是玩笑也断不会让他来冒这个险。
李明远也不知道哪来的如此乐观旷达之jīng神,也不知道秦风凭什么就给他留下了如此自信的想法,而有时就是那一点儿细枝末节若有似无的细微之处,就足够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深信不疑。
问题是秦风什么时候才会来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