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向来都是随遇而安的孩子,抱着青布人偶也就闭上了眼睛。
翠环和喜童在外间守夜,原本还都窃喜能睡个消停觉了,但是半夜才过,天还未亮,只听屋里一声闷响,有人惊呼起来,直接给打瞌睡的两个人吓醒了。都奔了里面一看,宝儿整个人在chuáng上都横了过来,她半只脚就悬在chuáng边,青布人偶和顾莲池都被她踹chuáng下去了。
一看自己小主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模样,两人赶紧给人抱了chuáng上。
谁也不知道原本是在边上的宝儿,到底怎么爬到里侧去的,谁也不知道她滚来翻去的,是怎么将顾莲池一脚踹了chuáng下的。此时顾莲池已然清醒过来,冷眼瞧着宝儿没心肺的睡颜,不由恼由心生:“赶紧给她弄出去!”
翠环连忙叫起了睡得正香的宝儿,领着迷迷糊糊这孩子去外面榻上睡了。
喜童便在旁伺候着顾莲池,可惜他再未睡着,又把人折腾得够呛。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李朝宁背着药箱再次入府。
她连夜配了舒筋活血的药,先给顾莲池双腿泡上了,宝儿吃得好,睡得香,见了母亲欢喜得很,还拿着那个青布人偶给她看,让她给起个名字。顾修下了朝,后院里正是热闹。
林十三在院子里做了一个架子,此时朝宁已经给顾莲池扎了针,就叫喜童和喜东架着他,站在架子下面。
宝儿在旁好奇地看着他。
顾修站了李朝宁的身后,也抬眸看着自己儿子:“怎么样,他的腿还有的治吗?”
晚上送她回去的时候,他详细地对她讲了下孩子的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走的,这些年奶娘日夜给他按摩,都并未放弃,可惜顾莲池并不配合,这么多年看过多少大夫了也都素手无策。
当然了他们都是站在有病的角度看的,而朝宁已经带大了三个孩子,更有自己的见解。这是一个确实温暖的孩子,他的骨骼发育完好,虽然看起来像是和清止一样肌无力不能行走,但两个人本质上是有区别的,泡了汤药,她给他扎了几针。为了帮助他有重新站起来的yù念,还叫十三给他做了一个平行的架子,还qiáng制扶着他让他站着。
此时日上三竿,朝宁让顾莲池双手扶着架子,靠着十三的力气站住。
不消片刻,顾莲池便一头大汗,他双脚不能着地,着地则剧痛不已。
李朝宁在旁冷眼看着:“令公子的病,真是不轻。”
之前答应来给孩子治腿,就已经说好了,如何治腿如何待孩子,都凭她说的算。
这两年什么办法都想了,毫无起色,定然不轻了。顾修也不以为意:“可有什么法子?”
朝宁笑笑,双脚还有知觉那才好办,她口中的病和他想的都不是一回事,缓步上前,这就走了架子旁去。顾莲池气喘吁吁,挣又挣不脱林十三的钳制,只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失了力,全靠林十三扶着。
李朝宁从怀里拿了帕子给他擦脸,顾莲池下意识别过了脸去。
当然了,她又伸手给他扳了回来,仔仔细细给他的小脸擦得gāngān净净。
顾莲池疼得白了脸,看见亲爹在一边站着,倔qiáng地扬着脸看他:“这是给我治腿?莫不是想要弄死我吧?”
顾修皱眉,大步走了过来,可不等他怒斥出声,朝宁便转身对他摇了摇手指,这就忍下了。
她回身走到小家伙的面前,对她温柔地笑笑:“小公子当真是一点想站起来的心思都没有吗?嗯?要不要试试?”
顾莲池脸色苍白,对着她的笑脸再一次别开了脸去。
也是难为这孩子了,朝宁在他的小动作里发现了他那一丢丢的无措,摸了摸他的小脸:“咱们再试一次,你扶住架子,看看能不能站起来,好不好?”
顾莲池的余光当中,宝儿瞪着那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她双手握成了拳,似乎在给他鼓劲一样。
当真好笑。
林十三再一次拥着他,将他的手放在了架子上面。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着顾莲池,他缓缓转过头去,却见爹爹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
李朝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再试一次,你总得在无人扶你的时候,能自己站起来,这样的话以后才能想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不然这辈子就在这木椅上度过,不能跑也不能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