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忧患_作者:逸青_作者:(183)

2017-01-11 逸青_

他被掐着脖子,几乎窒息,瞳孔开始涣散,耳中嗡鸣,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斛律孤又突然放了手,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不由自主开始咳嗽。
几乎要把肺也咳出来,鼻中口中涌出大量暗红的血。
胸腹腰背,痛成一片。
他已没有任何力气反抗,眼睁睁看着斛律孤撕扯掉自己身上蔽体的衣物。他浑身赤|luǒ地bào露在空气中,眼角有一滴泪,也不知是咳出的,还是因绝望而流出的。
玄羽的人,就守在门口。
可他们不能帮他,他也更不能喊他们帮忙。
他缓缓闭上眼睛。
牙齿抵在舌上。
……可是李冼,你不能死。
为了大胤,你不能死。
――撕裂般的钝痛传来。
深潭里的龙,疯了。
“咳……”
李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过去了,还是一直醒着。
也不知道斛律孤是什么时候走的。
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也许他已经死了。
也许今天之后的李冼,剩下的,只有一副苟延残喘的驱壳。
到处都是粘腻的血,他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慢慢穿上衣服。
身体到处都在疼,可他又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在疼,索xing不去理会,一步一步缓缓挪出了营帐。
腿也是软的。
他摔倒在地。
门口的侍卫想要扶他,却被他挥开。
他几乎是一步一踉跄,几乎是爬着,到了那溪水旁。
月亮悬得很高,月光很亮。
他通过水中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发髻散乱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他脱了几乎已经不是衣服的衣服,一脚踩进水中。
溪水刺骨的凉。
赤|luǒ的肌肤上,遍布着红肿的鞭痕,到处是青紫的淤血。
他疯狂地清洗着全身,清洗着每一处被那人碰过的地方,嘴唇被他擦得破了皮,身上的愈合的伤口也重新流出血来。
还尤其是……
不断有丝丝鲜血顺着溪水流走。
可是再怎么洗,也洗不gān净了。
永远也洗不gān净了。
他似乎觉得恶心,开始呕吐,可呕出的,全是暗红的血。
胃中绞痛、肋下钝痛、浑身的伤口刺痛。
可这么多痛,他竟一样也感觉不到了,原来人麻木了,真的再没有痛楚。
不过疼在心里罢了。
月光为何要那么的亮,照得他无处藏身。腰后那烙印,也被映出几分诡异的色彩。
墨问……
你在哪里。
他掬起一捧溪水,洗着自己的脸,水进了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
他忽然抬起头,朝着无人的糙原,无边的黑夜,闭上眼,张开口,用尽全身力气:
“啊――!!”
“啊――!!!”
风chuī过已开始枯萎的糙地,带起一丝波澜。
在糙原深处,有一匹正在湖边饮水的骏马,突然仰起了头颅。
塔悍的士兵们醉得七倒八歪,躺在地上,鼾声大作。
没有人会因李冼的叫喊而醒来。
只有这糙原,听见了他。
――那是他们的庆功宴。


☆、71

大雁南飞,秋去冬来。
距离除夕还有不到二十天。
这个新年,李冼是注定回不了家了。
下个新年……呵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下个新年。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咳咳……”
他捂着嘴,咳得十分压抑,肋下的伤一直反反复复,好不利索,胸腔里憋闷得厉害,总有一些疼痛丝丝缕缕,绵绵延延,挥之不去。
漆黑的夜晚,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还亮着,他害怕被人发现,数月以来,都只能借着这一点点光亮,慢慢在纸上写下一份又一份qíng报。
因为光线太弱,眼睛已经非常疲劳,还伴随着细小的刺痛,可他却不能停笔。
视力也下降得厉害。
帐里的火盆还有最后一点炭火,很快就要熄了,他很冷,手足都是冰凉的,手指几乎僵硬得抓不稳笔。
身上的伤,还是没有好过。
斛律孤qiáng|bào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抗,越反抗,便会伤得越重。
索xing逆来顺受吧。
大胤和塔悍的jiāo战一直没有停。
虽说现在李冼在他们手里,大胤不能进攻,却不代表也不能防守。
代、忻二州周边的许多村落都已经被塔悍攻陷,村民四处流亡,有的逃进了深山,有的便逃往晋阳一带,寻求军队的庇护。对此,大胤军方一概接纳,却不让他们留在晋阳,而是分散到晋阳以南的汾州、隰州、潞州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