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冼看了一眼奏折落款,顿时一阵苦笑,这折子是尚书令蔺行之递上来的。胤朝没有宰相,尚书令就相当于宰相,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可想而知,况且这个蔺行之还是个三朝老臣,为人一丝不苟,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哦,对了,顺带提一句,当时被李冶气晕过去那个老臣就是他。
这下可好,李冼提着笔不知道如何落下。三哥啊三哥,叫你一张嘴那么不留qíng面,被人逮着机会弹劾了吧,奏折都递到我这来了……
“怎么了?”墨问的身影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将手里的莲子羹放到案几上,“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趁热喝几口。”
“嗯。”李冼扔了笔去喝莲子羹,舀起一个莲子咬开一半确认没有莲芯才吃下去。墨问看了道:“其实莲芯才是最好的,你不肯吃就让他们把芯去了,放心吧不会有残余的。”
李冼“哦”了一声,含混道:“那玩意太苦了……”
“这就嫌苦,那你要是生病了,难道不吃药?”
“小墨不会让我生病的。”
墨问有些无奈,撇开这个话题,“怎么了,今天的奏折很难批?”
李冼仰起一张jīng致的小脸,十分认真地问:“小墨,你这么伺候朕,不觉得委屈吗?”
“嗯?”墨问明显没反应过来,“你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你是龙。龙都是要翱翔九天的,这深宫内院关着你,你就不觉得憋闷?”
他伸手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顶,叹气道:“你真是个特别的人,在我的印象里,族里的长辈都告诉我,人类的皇帝素来眼高于顶,即使我们为了他们献出生命,他们也只会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族里规定,每一条守护皇帝的龙,都不准在皇帝面前现出身来,以免他们有过分的要求。”
“是吗?朕很有自知之明的……我让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我又没有说你……没有,你做的很好。”
李冼撇嘴,“少安慰我了。”
“到底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
“有人弹劾我三哥。”
“嗯?是蔺尚书?”
“你怎么知道?”
“他不是向来看你三哥不顺眼。”
“还有几个人,他们的奏折堆一起了。”李冼皱皱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有泽老将军是个好人,我觉得让他儿子被牵连,有点儿过意不去。”
墨问又给他喂了一勺莲子羹,“小冼,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哪都好,就是做事有点儿优柔寡断。”
“啊?”
“你现在还小,觉不出来,但你毕竟是皇帝,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要努力去做好,我帮不了你太多,也不能替你出谋划策。现在你爹还健在,一些事还可以帮帮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不在了,面对满朝文武,你该怎么办?你这个xing格如果不改掉,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
李冼歪着脑袋看他,极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把奏折统统推到一边,道:“朕懂了,明天朕和他们面谈。睡觉吧。”
“……”
此时的墨问还不知道,就是今天这一席话,真的让李冼慢慢改掉了优柔寡断的xing子,却又让他在之后的某件事中,差点和自己天人永隔。
次日早朝,李冼对毓王和林将军私会这事做出了回应。
等大臣们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李冼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没有去理会那一gān老臣,而是直接让林如轩出列:“林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尽管说,朕赦你无罪。”
“谢陛下。”林如轩不卑不亢,“臣认为,毓王殿下对臣是真心。”
他这话一出口,那一帮老臣又坐不住了,李冼再次示意他们安静,“哦?毓王的品行想必爱卿也了解,那么爱卿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
在朝堂之上谈论真心不真心的问题……蔺尚书的脸都黑了。
“毓王屡次宴请微臣,甚至亲自来微臣府中。陛下也知道,家父去世方才一年,微臣三年孝期未满,本不应为官,然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为遵先父遗志,也为安邦定国,微臣提前接任先父职位,而毓王殿下|体谅微臣,从未qiáng迫过微臣,甚至主动陪微臣吊唁亡父,这份真心,难道还不能入了各位大人的眼么?”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然而依旧有人不屑,礼部尚书陶文亭上前一步,冷笑道:“难道将军就不觉得,断袖之风不合礼法?将军与毓王殿下私混,竟还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