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儿身子僵了僵,顿了一会儿,方提着一只藤提梁画花糙食盒来到碧桐面前,屈膝有礼道,“金莺姐姐。”
金莺看了一眼天色,奇怪问道,“我记得你早就出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绡儿低垂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惶神色,提着食盒的手微微一抖,很快就隐去了,不自然的笑道,“奴婢去御膳房取糕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八公主的人,……没法子,这才耽搁了一阵子。”
八公主姬华琬xingqíng跋扈,见着阿顾最是爱难为。於飞阁中的丫头都是明白不过的。“又是八公主,”绫儿义愤填膺道,“八公主怎么总为难我们娘子呀?”
“噤声。”金莺连忙斥道,板了脸道,“在宫中当谨言慎行。娘子xingqíng和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应该低调些,这话说了没什么用处,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反而给娘子添了麻烦。”
“金莺姐姐,”绫儿怏怏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了。”
金莺这才抹开了脸,转身朝绡儿和声道,“若是这样,倒也怪不得你,这样吧,糕点我替你装盘端进去,你今儿个受惊了,先回屋歇一歇,下晌再进殿伺候。”
绡儿低头道,“多谢碧桐姐姐。”将食盒递给了金莺,自己转身回了房。
回到於飞阁,阿顾便召来了陶姑姑,道,“姑姑。今儿个在永安宫,说起我的小姨、玉真公主要回来了。玉真公主是我的嫡亲小姨,日后自然是要亲近的,姑姑给我说说玉真公主的事qíng吧!”
陶姑姑笑着道,“娘子便是不问,老奴也是要和娘子细细说说的。”
玉真公主的事迹便算是放在民风开放的大周,也算得是一个传奇。
“玉真大长公主乃是仁宗皇帝和太皇太后的小女儿。及笄后封号玉真,先帝将她许的聂家也是勋贵人家,聂老国公靠着军功封了国公。驸马聂弘更是长安人人称颂的美男子。就说公主下降聂门,新婚之夜,夫妇二人独处,聂弘对公主道,‘吾闻汝姐丹阳主贤良淑德,以子媳事舅姑,且主动为夫纳妾,愿主效其德。’”
“玉真公主轩然复道,‘吾姐妇德兰馨,却换不得韩国公真心相待,可见此德特也无用!若当日吾姐以公主君臣礼待之,顾鸣那厮安敢欺rǔ吾姐?姬家贵主要此德何如?弗能也!’”
夫妇二人后来虽然入了dòng房,但这门众人欣羡的婚事,到底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一些不和谐的预示。
驸马聂弘身边有一位宠婢,唤作容儿,自幼伺候驸马长大,聂弘怜惜此女,瞒着公主私下与之通qíng。公主尚未育子,这容儿便怀了孕,生下了一个儿子。聂弘怕玉真公主容不下这个孩子,便将这个孩子私下养在了长安郊外的聂家庄子上。容儿眼见得自己得不到名分,儿子也不能认祖归宗,渐渐着急了起来。她听闻了韩国公府旧事,度量着自己真闹出来也不至于殒命,gān脆恶向胆边生,偷偷的用一根簪子在孩子脚背上弄出血痕,抱着孩子向聂弘哭诉,嫁祸玉真公主伤害庶子。聂弘听信了容儿谗言,冲进了公主府怒气冲冲的叱责玉真公主,“稚子无辜,汝竟伤此稚子!”
玉真公主立于庭中,神色漠然听完了驸马的责言,问道,“驸马言毕否?”
聂弘瞧着玉真公主模样,愈发怒气爆发,口不择言摞下话来,“汝蛇蝎心肠,竟不能容一huáng口小儿乎?吾聂氏一门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
玉真公主神qíng凛然,冷笑道,“姬家贵主,不屑为此事!”旋即高声呼喝公主府丞蒙毅投了帖子往大理寺,请大理寺卿安正查究真相。安正费了不过小半日功夫,便查出事qíng真相,指出那个庶子足上的伤竟是那贱婢容儿亲手所为。那聂弘犹自不信,然而人证物证俱确凿,这才信了,愧然不已,被家中长辈压着向玉真公主请罪。进了公主府,玉真公主身着全副长公主朝服,坐于庭中,冷笑道,“吾坐于家中,汝以此恶毒事诬陷于我。吾若不作为些事,岂非令汝凭白诬陷?”命人夺了那名庶子,用簪子挑断了庶子脚筋,贯于廷下,仗剑破聂门而出。
消息在长安城中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周民风开放,自应天女帝之后,女子更是抬头挺胸,但纵然如此,也少有如玉真公主这般激烈决绝的!当时事qíng传出来之后,在长安城中引发轩然大波。也有人说聂弘宠妾灭妻,对皇家有大不敬之罪;但更多的人说玉真公主品xing乖张,皇家当予以惩罚。朝堂之上,有御史参玉真公主不贤,伤残庶子,本子摞在甘露殿御案上,足足摞了一人高。先帝却一力维护玉真公主,最终玉真公主受一星半点儿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