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不意遭到公主拒绝,眼皮一跳,忍耐问道,“那依公主的意思,要如何办才好?”
公主顿了一顿,有心想要彻底撅了秦老夫人,但终究知道阿顾是有必要回国公府的,斟酌片刻,方道,“老夫人,留儿终归是顾家的子孙,我这个做阿娘的不会阻止她回顾家。但,也忍受不得她受任何委屈。想要我松口答应留儿搬过来,棠院须得彻底收拾过,重新粉刷过,务要抹了从前人住过的痕迹。这些日子,棠院还没有收拾出来,我先带留儿回公主府。待到府中一切都准备好了,自会再送她过来!”
秦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她已经准备好了接顾令月回府过日子,此时被公主这么一支,便又平添波折。她无法抗衡公主的意思,只能朝顾令月做文章,望向公主身边的顾令月,慈爱笑道,“留儿,你可想大母?若是想念的话,不如留下来先陪大母住个几天吧?”
顾令月抬头看向秦老夫人,她虽最爱的定是公主这个娘亲,但对慈爱的大母秦老夫人也有一分孺慕之qíng。可是人生在世,有些事qíng不得不去做,有些骄傲也是一定要守住的,闻言退了一步,朝着秦老夫人灿烂微笑道,“留儿也很想大母,所以盼着棠院快些收拾出来,待到屋子腾好了,留儿定会尽快回府的。”
道了一个万福,“大母多加保重身子,孙女儿先行拜别。”
秦老夫人被顾令月噎住,只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国公府外,方回过了神。
chūn苑的凌霄花开的依旧红艳似火,如同一簇簇火炬,开的直冲云霄。
今日阿顾搬迁往国公府,尚未落脚,就又折了回来。chūn苑的丫头们进进出出,将收拾打包的行李一件件重新打开来,安置回摆放的地方。
顾令月坐在抱厦支摘窗前,望着满园残剩chūn光。阳光从天空中she下来,照在chūn苑中一片温暖。瓦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飘浮,变幻成层层叠叠的模样,美不胜收。
阿顾望着天空想,人生在世,有着太多的麻烦际遇。人如果能够像天边飘浮的云朵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有多么好啊!
当日凤仙源来公主府作访,建议自己取一个字号,日后可以在书画上落款。她想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有取出自己满意的字号。今日瞧着天上的浮云,忽心有所感。
金莺从琉璃帘下进来,笑着道,“小娘子,这几日长安有些gān燥,可要纨秋给你熬一碗银耳百合羹送过来?”
顾令月觉得早晚起来,喉嗓之间确有一些gān痒,于是点了点头,应道,“也好!”
“金莺姐姐。你去吩咐齐娘子,让她寻人给我刻个章,上面刻‘闲云居士’四个字!”
“哎,”金莺笑着应了。“奴婢一准帮你办好。”
国公府绯红色的锦绣帐中,顾嘉辰从柔软的被衾中醒过来,闷哼一声,只觉得臀上疼痛如同一片野火燎原,略一动弹,就往骨头深处烧过去,徘徊不去。
她呻吟的声音落入守在榻旁的苏妍眼中,苏妍忙探身查看,惊喜笑道,“阿瑜,你醒了?”寝室里天光黯淡,苏妍的眼圈红红的,显见的是哭狠肿了!
顾嘉辰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望着苏妍,眼圈一红,“阿娘!”苏妍将顾嘉辰拥入怀中,“我可怜的孩子。”母女两个抱头痛哭良久,顾嘉辰扯动了臀上的伤口,愈发撕痛不已,苏妍照料着她躺下,拭了腮边泪滴,问道,“阿瑜,今儿这个事qíng,你可有何感想?”
顾嘉辰今日受了大教训,从小到大,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一双眸子乌黑yīn沉,沉声道,“我自然知道,我从前小看公主和顾令月了!”
“这些年我听着府中说公主和三妹妹从前的故事,心中自顾自的把他们认定为愚蠢无能。只要随意拨弄拨弄就能够轻易的将她们玩弄在股掌间。却没有想到,高密公主府中,三妹妹纵然刚刚和阿爷相遇,心qíng激dàng之下,依旧能犀利的反驳。虽然确实达到了三妹妹和阿爷jiāo恶的目的,却也将自己陷了进去;更没有想到,今日公主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板子。让我百般机变都没有效用。”
苏妍目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你明白过来就好!”
“阿瑜,我知道你心气高,可是有时候人是争不过命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公主那般的人物,任你千般机巧,公主今日说要罚你,根本不听你的巧言辩解。这就是天家威严,纵然我们再心有不服,也扛不过的。她是公主,是皇家金枝玉叶,哪怕她人再蠢,再善良,背地里能被你糊弄,但只要当面端起皇家的架子,下头的人便只能听她的话。我们天生就比不过,——也许,这就是命,你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