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好意思?”公主望着契书面色露出动容神色,正色道,“也别当我不食人间烟火烟火,这书肆位于东市繁华所在,每天买书的客人不少,郡王肯慷慨将它让给我,我已经领这份qíng了。这样吧,”凝视管家,“你估摸着报个市价出来,我让人将钱给你也就是了!”
管家跪伏在地上,朝公主磕了个头,哀求道,“公主,老奴出门前郡王吩咐了,若是老奴敢收公主的银子,回去别踏入郡王府的大门了!公主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让老奴有脸面回郡王府吧!”
公主无可奈何,只得道,“那我就收下了,你回去替我多谢谢你们郡王!”
管事得了公主的肯定答复,登时笑容满面,又朝公主磕了一个头,“多谢公主慈悲心肠!”起身方告了退。公主握着契书叹道,“这二十一郎可真是的!”
“公主想开一些,”朱姑姑笑道,“延平郡王也是心中敬着公主,才会送如此大礼!您若心里太过惦记着,反而违了郡王的本意了!”
姬璋身为宗室掌握着行人司这样的神秘机构,可谓位高权重,愈发要谦和行事方能行的长久。丹阳公主乃是太皇太后亲女,在圣人面前又极有脸面,姬璋自然要多敬着些,此次大笔赠送行知书肆也是出于这个意思。
“既延平郡王敬着咱们,咱们也不能轻狂了。”公主正色道,“待会儿你自去库里捡一份厚礼,替我送到郡王府去。日后也常注意着,总要寻个机会,还了他这份人qíng!”
朱姑姑应道,“是。”
“既然书肆已经得了,”公主面上重又露出笑容,“你便去那儿照看一番。也不必更换肆中的掌柜伙计,一应都是原来模样,只吩咐他们警醒着些,好生照顾留儿就是了!”
“公主,你放心吧,”朱姑姑笑盈盈道,“老奴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深秋的最后一丝残huáng被昨夜的一夜冷雨打掉,清晨的大街行人穿着厚厚冬衣。长安已然进入肃杀的冬季。北风chuī过朱轮华盖车的帘幕,阿顾裹着一件白狐裘坐上马车,容颜清丽,脖颈处的雪白风帽愈发显的发愈黑,唇愈红,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
在行知书肆门前下车,进了书肆,书肆掌柜孙成文领着铺子所有伙计前来参拜,“小人等拜见顾娘子!”
“延平郡王已经将书肆连同肆中所有下人都赠给了丹阳公主。如今小的等前来拜见顾娘子,顾娘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阿顾一怔,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公主是为了自己这个女儿方作出这种事qíng,心中感动,叹道,“阿娘哪里需要做到这样的事qíng!”
“公主这般做也是为了关心小娘子呀,”碧桐笑眯眯道,“这样子也好,如今行知书肆成了咱们自己的地方,小娘子日后以后到书肆里就方便了!”
阿顾点了点头,如今这座书肆既然已经归到母亲名下,自己在书肆中自然可以从容些。想了想,吩咐道,“孙掌柜,我最近大约会在书肆里待上不少时间。你将书肆门庭靠南面的那一小块地方收拾出来,作出个半间隔断,小阁里头摆上一张画案,再备上一些画具,肆中其他的都照旧也就是了。”
孙成文一一应下,倒退着恭敬退下。
这位办事颇为能gān,不过小半刻时间,肆门南窗处的地方便照着阿顾的意思收拾出来:方寸间的地方,设了一套玄漆美人屏风,与书肆中累累的书架之间隔断,形成一个半隔绝的空间,里头摆了一张玄漆长条平头画案,案上收拾的十分gān净,案后置着一只月牙凳。角落里的香几点燃着淡淡的安息香,一只清纹白瓷圆肚瓷瓶中cha着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幽香。虽不过是方寸之地,却收拾的十分雅致舒适。
阿顾取了一卷《世说新语》,倚在背屏上坐下,静心看起书来。将近午时,天空的yīn郁之色愈发浓重,乌云坠在空中,沉甸甸的,似乎很快要落下雨来,阿顾瞧了瞧燃完大半的盘香,吩咐道,“咱们回去吧!”
碧桐和红玉清脆应道,“哎!”利落收拾了案上的东西,服侍着阿顾正要从书肆中出来,天空中忽的响起一声炸雷,豆大的雨点从天上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东市中行人尽皆急急奔走。游景生兜着头大步奔进了书肆,立在檐下,观望着天空中哗啦啦落下的雨帘微微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