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姬洛抬头,神qíng诚挚道,“你说的道理弟弟都明白。只是弟弟着实做不到。——我与阿鹄自幼一处长大,感qíng深厚,少年之时察觉自己心意,惊骇yù死,我也想过渐渐疏远她,放淡这段感qíng。但只要一瞧见她的音容笑貌,便把持不住心思。我爱了她已经好些年啦!”他面上一片颓然,灰心丧气,“世人都说姬家男子大多是qíng种,若真心恋慕一个人,百年一生一世心志不移。从前我不以为然,如今自己到了这等境地,才觉得也许这些话说的都是真的。皇兄,”抬头看着姬泽,目中落下泪来,“我这辈子,只怕都没有可能再快乐了!”
晨光清亮,阳光照在般在阁的长廊上,一片光亮温暖,清除人世间一切yīn暗污垢。白云观桃花开的如火如荼,似乎要将整个chūn日最好的灿烂都燃烧在其中。一行翠鸟在枝叶间鸣跃啼啾,呼啦啦的起身飞走了!皇帝看着面前哀哀哭泣的弟弟,心中伤感,:qíng之一字,着实迷之魅之,喧之谑之!父皇昔年对于唐氏宠爱如掌中珍宝,为此甚至误了身为君王父亲的责任。姬泽冷眼看待,心中是不以为然的。可是面前这个哀哀痛哭的少年是自己的亲弟弟,他自幼瞧着他长大,瞧着他弯弓she马,读书习字,瞧着他和十皇妹在自己身边长大,渐渐陷入这等缠绵刻骨的泥潭,怜惜之余,不由心中生气一丝惘然之念:自己这辈子,究竟有没有可能,像姬洛爱着姬红萼一样爱上一个女子,深刻入骨,至死不移呢?
太阳渐渐上移,照在窗纱上的光泽渐渐灼热发白起来。
姬红萼坐在梳妆台前,执着梳篦梳着自己乌黑的头发。赤缨和缥绮进来,瞧着姬红萼,唤道“公主”唇角噏动,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
姬红萼回头瞧了她们一眼,吩咐道,“我有些累了,伺候我沐浴吧!”
赤缨和缥绮应了,打来一桶桶热水,倾入浴桶之中,冒起蒸腾的白色水汽。姬红萼坐在浴桶之中,用热水细细清理自己的身体,雪白的脸蛋因着热力的蒸腾而泛起了丝丝红润之意。待的水温凉了下去,方从浴桶中起的身来,挑拣了一套jīng致水红色缭绫衫子、绯红桃花错错落落绣在上头,绯红裙子长柔漫过脚踝。温柔袅娜,对着镜子挽了飞天髻,描眉画目,抿了一口唇脂,瞧着jīng致的妆容覆盖在自己的粉面之上,完美无瑕,方转过身吩咐道,“请皇兄进来吧!”
赤缨和缥绮低头应道,“是!”悄悄退了出去。
小红炉炉膛中炉火鼎沸,烧灼的上面茶鼎中茶汤沸腾。姬泽入内的时候姬红萼坐在案前,心qíng甚至还不错,还有闲心烹了一盏茶。
“皇兄,”姬红萼瞧着姬泽,嫣然道,“坐。”
姬泽坐在禅案对面的榻上。
茶鼎中茶汤再度沸腾,姬红萼投水停火,这样一鼎茶汤便算煎好了!她将茶汤斟入面前的白瓷素净茶盏中,推到姬泽面前,“皇兄,我的烹茶之术还是从前跟着阿顾学的,当初听闻您素好饮茶,特意向阿顾讨教,存了学成之后日好讨好皇兄用的心思。”自失一笑,“如今瞧着,怕是再没有可能了。阿鹄茶艺清浅,比不得阿顾姐姐手法jīng到,您若不弃,便请用了这一盏吧!”
姬泽捧起面前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只觉入口浓烈,也不知道姬红萼刚刚烹茶的时候,究竟倾入了多少分量的茶末。这盏茶的滋味,不似茶味本身清淡,倒如这个十皇妹为人,凛冽,不让须眉。就如同她如今的装扮,虽然尽力展现少女柔美的一面,但骨子里的刚qiáng坚毅之气却掩盖不住,从眉梢唇瓣中透露出来。
他将茶盏置在一旁,问道,“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想对朕说的?”
姬红萼凄然一笑,“qíng之所至,可以为其生,亦可以为其死。便是知道面前是一盏芬芳的鸩酒,阿鹄也会义无反顾喝下去的。”站起身来,姬泽脚下跪了下去,“如今既然事发,阿鹄愿受皇兄处置,阿鹄心甘qíng愿前往范阳和亲,替大周争来一丝和缓之机,只求皇兄放过十二郎,他是受我蛊惑的,并没有什么错处!”
姬泽冷笑,“你们倒是好一对深qíng的小鸳鸯。燕王刚刚向朕求qíng,说一切都是他的错,求朕饶了十皇妹;如今你又说是你蛊惑了她,他并无什么错处。实话对你说,”他残酷道,“燕王毕竟是皇室男丁,如今宗室凋零,朕也不愿意背负不容手足的恶名,且他到底悬崖勒马,没有真正铸成大错。朕总会饶过他一命的!你却不同,”神qíng肃然,“世人待女子总不如男嗣经心,你是大周公主,享着金枝玉叶的恩宠,若只是纵dàng风流,婚后养几个面首嬉戏纵闹,朕大可宽纵的下。但你与自己的兄长纠缠不清,陷大周皇子于此不利之境,朕却是着实容忍不得。只能赐下三尺白绫了断了你的xing命,”神色森然瞧着姬红萼,“事到如今,阿鹄,朕再问你一次,你后悔昨日所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