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虽是如此说,阿顾这个时候也有些不想见姬泽,且既然已经躲了起来,这时候再出去,反而更加奇怪。阿顾犹豫了一下,终究是顺水推舟避在了山石之后,没有出去和姬泽见礼。
圣人出行,分为大驾、法驾、小驾三种仪仗,每一种仪仗都兴师动众,排场盛大,壮观非常。就此时在宫中行走,算是便驾,远不如三种仪驾动用的人手众多,但排场也颇为盛大,迤逦的圣驾在丽chūn台前弯弯的宫道上折过来,前头执着雉尾扇的引道太监过去了,朱袍内侍执着拂尘陪在一旁的御辇行过来,从阿顾藏身的山石前缓缓经过,后头的仪驾还在弯道另一头,缓缓的摆了过来。
阿顾藏在山石后,眼见的最后一名持着豹尾的宦者也从山石前走过,整个圣驾很快就要走远,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声,“阿兄。”
圣驾受惊,微缓停在原处,回过头来,向着来路方向望过去。一团迷离凄艳的火焰向着这边飘浮过来,却是姚良女追逐着圣驾,蓬勃青丝垂在右侧脑后,仿佛一坨乌云逶迤,大红的斗篷在风中扬起,鲜艳到了极处,也凄艳到了极处,远远的扬声唤道,“阿兄,阿兄。”
姚良女冲到了圣驾前,羽林军上前斥喝出声,架出雪亮的刀戟,将她拦截下来。姚良女双手撑在刀戟上,一双美目痴痴望着姬泽的方向,扬声喊道,“阿兄,我知道你在里面,阿槿来了。”推攘着羽林军的刀锋,“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御辇之上,姬泽目光清冷。高无禄躬身上前询问圣人的意思,姬泽点了点头,高无禄执着拂子来到这边,矜持吩咐道,“大家发话,让姚娘子跟着奴婢过来!”
拦着姚良女的侍卫们恭声应“是。”
侍卫的刀戟一收起,姚良女推开了拦着的侍卫,踉踉跄跄奔到姬泽面前,看着面前姬泽清俊的眉眼,唤了一声,“阿兄,”眼圈一红,悲切不语。
“姚娘子,”姬泽淡淡问道,“你寻到朕跟前来,要做什么么?”
姚良女望着少年清冷的凤眸,怔怔片刻,唇边勉qiáng扬起微笑,“阿兄,你怎么在这边。我不是让人带消息给你,说是在桃花洲等你么?我在桃花洲上等了好一会儿,你都没有过来。我只好自己过来找你,还好在这儿追到你了。阿兄……你怎么没去桃花洲?”
姬泽垂眸,道,“你让人传了消息么?朕怎么没有收到。”
“怎么会?”姚良女愕然,“我明明……”忽的住了嘴。
无论如何,自己如今已经见到了姬泽,之前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并不重要了,她重新堆起了笑意,“阿兄,我们不说这个了。这些日子我好想你,我想要进宫来找你。可是阿爷将我禁足在府里,我没法子出来。今天阿娘带我进宫,我才能找机会见你。”
她想着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害怕,忽然激动起来,扑到姬泽面前,“阿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根本不认识那李三郎,不过是一夕之间,事qíng就忽然变成了这样。阿爷要我嫁给那李三郎,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一个。阿兄,你帮帮我和阿爷说一声,让他不要将我嫁给其他人,好不好?”
姬泽叹了一声,开口道,“阿槿,人生有很多事都不如意,你要学会面对。”
姬泽不过是轻轻一句话,仿佛是一个炸雷,炸的姚良女立足不住跌倒在地上,捂着耳朵哭道,“我不要听,不要听。阿兄,我们是嫡亲表兄妹,从小你牵着我的手照顾我长大,我做梦都希望你娶我进宫,只要想到日后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会微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什么都没做错啊,为什么,为什么事qíng忽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伏倒在地上,哀哀痛哭,额发贴在鬓边,面上一片水雾,楚楚可怜。姬泽看着痛哭的少女,目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忽的开口问道,“阿槿,事到如今,当日丹园之事你可都明白过来了?”
姚良面上蓦然一变,握住泥土里的双手死命的攒了起来。“我如何不明白?”目光森然,露出刻骨恨意,“那李三存心害我,我实恨不得饮其血,啖其ròu。”
闻言,姬泽闭了闭目,过了一会儿,方重新张开凤目,回过头淡淡道,声音如切金断玉,“婚姻大事,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舅舅既然发话了,你便当听从,好好回去待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