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殿下贤名远播,”成国夫人含笑奉承道,“是我等妇德楷模。想来,便是文德谢皇后在世,皇后殿下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王合雍心中含着心事,听着此语,竟觉讽刺,勉qiáng笑道,“多谢夫人,文德谢皇后乃公认贤后,我何德何能,如何能与文德谢皇后相比。”
成国夫人微微诧异,只得称是。芙蓉园四季景色各有不同,随时转个角度,又是别有一番风景。众人游园观赏,只觉美不胜收。过了小半刻钟,王合雍便扶着头道,“本宫有些累了!”
“皇后殿下昨夜犯了头疾,入睡的晚,如今怕是jīng神不济。”丹砂伺候在一旁,闻声上前扶着王合雍,朗声道,“奴婢瞧着边上有一座丽景阁,殿下不如在里头歇息歇息。”
众人都劝道道,“皇后殿下玉体重要,还是去歇一歇吧!”
王皇后迟疑片刻,方应了下来。
丽景阁虽则是个小小楼阁,倒也颇为独立,园丞为了讨好各位宫妃主子,将四面阁板打开,挂上纱帐,立于其中,可以四面观赏园中美景。王合雍在阁中备好的躺榻上坐了,静静等候。丹砂恭谨立在台下,瞧着沿着园道缓缓走来的风华绝代男子,一双眸子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入内禀告,“殿下,大郎君求见。”
王合雍静静道,“宣。”
成国夫人与魏国夫人远远瞧见王右丞落落往丽景阁去了,对视一眼,俱都明悟:原来王皇后游园中途休息,是为了与兄长相见。心中思虑,免不了都将目光投向玉真大长公主。玉真公主察觉了众人目光,亦往丽景阁方向瞧了一眼。笑道,“王右丞乃是皇后嫡亲兄长,宫闱规矩严苛不得时时相见,如今在园子中,大可不必这般严苛。私下与亲人聚一聚,也是该当的。”
两位国公夫人笑道,“公主仁善,自是该当。”
丽景阁中,王合雍兄妹相见,一时竟默默无言。
良久,王合雍才开口问道,“我宣的是成华公夫人,为何如今来晋见的,却是阿兄你。”
王颐唇角便泛起一丝清冷讽刺的笑意,“那些个人做了对不住你的事qíng,不敢来见你。觉得我这个做人兄长的是个顶缸的好人选,便将我推出来了。”
王合雍闻言一颗心倏忽沉了下去,王颐此语,瞧着未说什么,实则透露良多信息,“呵呵——我这个出嫁女可否问一句,王家究竟有何打算?”
王颐一双黑眸深深的盯着王合雍,许久之后方道,“殿下错了。”
“哦?”
“殿下当问非王家,而是山东高门当如何打算。”、
“月前山东士族遣人入燕朝,与孙氏达成协议,引一支叛军飞袭陕郡,击杀圣人。宁王三子姬炜,生母为兰陵萧氏旁支女,可过继为圣人子,养于妹妹名下,登基为新帝。妹妹以太后之名携新君理政天下,家族借着妹妹这个太后和新帝两重山东之子的身份,大可重建山东高门昔日辉煌。”
“你们疯了,”王合雍惊骇yù绝,猛的站起身来斥道,“你们这是弑君!”
“成王败寇,天下至理。山东高门重新权拥天下之日,今上不过是他年周史上一介穷兵黩武任xing而亡的不肖君王,谁人敢提今日弑君之事?”
“不,不,”王合雍心中大痛,拼命摇头,对姬泽的担忧占据心田,泪落如雨,“我要即刻命人传信圣人,让他小心安危。”
“你疯了,”王颐喝止王合雍,一把抱住妹妹,“如今已然将荥阳送到孙燕手中。木已成舟,再不得反悔回头了。你若传信,是想将亲人都送去死地么?再说,你想传信他什么?传信他你的父叔,通敌叛国,要算计他的xing命?”
王合雍身闻言子蓦然一僵,慢慢的软下来,满目绝望。她的身体里流动着太原王氏的血脉。姬泽若通过自己的传信知晓山东叛乱之事,还能信得过自己这个皇后,容得自己做他的妻子么?她满面绝望,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算计他的时候,可还记得,你们要杀的人是我的夫君!”
王颐心疼抱着妹妹的身体,“家族认为,他们生养了你,你便该为家族存续做出自己的贡献。夫妻至亲至疏,并不是个保险的关系,与其做个无法gān政,随时可以轻易被废的皇后,倒不若做太后来的好。太后之位尊贵,以此位酬你,你该当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