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他伸手遮了遮眼前的亮光,复而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眼睛忽然一亮,却见不远处一簇他未看过的火红花朵花开得正好。秀气的眉毛拧了拧,是在认真踌躇的样子。思量再三,白衣的小少年还是往那簇榴花处走去。
小少年用一双清透的眼睛认认真真观察那簇鲜妍的红花,仿佛面前的是一件从未见过的异域宝物。温温润润的脸上抿着浅轻的笑意,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纤细的手触碰那来自遥远安国的花朵。
却不曾想,踮脚的时候因为脚下青苔一滑,他差些踉跄摔倒,一时qíng急险险扶住那红花的枝gān,才堪堪站稳。可那火红的花瓣却似乎比寻常花朵更娇嫩,只一阵微微摇晃,那花瓣却纷纷扬扬从枝头落下,撒了他一身。
他正看着头上纷扬的花瓣不知所措,身后却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
“喂!你是什么人!对这榴花做了什么!”
白衣的小公子缓缓转头迷茫的去看那发声的人,那也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少年,穿着藏蓝色绣金丝菱纹阑袍,应是先天不足,看上去有些苍白,也比同年龄的孩童瘦弱。
看见他转过身,那名小少年也明显地怔了怔。不知是不是榴花过于鲜妍,在李今朝眼里,那名小少年的脸上透着一抹淡粉色。
最后还是李今朝先反应过来,朝他微微一笑,“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这花很好看,刚才不小心滑了一下,所以才……呃……这花叫‘榴花’么?”
蓝袍小少年故作沉稳的微皱着眉头,一边向他走来一边又问:“你是谁!”
李今朝眨了眨眼温温和和答道:“我叫李今朝。”顿了顿,又添道:“我父亲是李青行,他正在前方大厅向夏侯侯爷祝寿呢。”看着小少年还是一脸疑惑,叹了口气,指了指清明桥的方向,“我就住在清明桥的另一边。”
小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浓黑的凤目中印出李今朝温儒隽秀的一张小脸。等他说完,小少年“哦”了一声。忽然,小少年有些调皮得向他勾了勾手指,“低下头来。”
李今朝站在原地没有动,贸然叫人低头,这是失礼的吧?
小少年有些急躁起来,gān脆又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因为李今朝的身高比他略高,小少年踮起脚尖,把手伸到他的头顶,轻轻摸了几下。
李今朝尚未反应过来,微微撇头看见几片火红的花瓣正从他头顶飘然而下,小少年的眼里透着如榴花一般的鲜妍光彩,又轻轻掸了掸他的肩头,又是几片花瓣。
李今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你是想替我掸掉花瓣呐……”
小少年点点头,又忽然抬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这个啊……”李今朝撑手托腮想了想,眼尾因为笑容而弯了弯,“我猜你是小侯爷罢?”
因为一下子被人猜出了身份,小少年显得有些丧气。李今朝细心察觉到这点,忽然摆出有些疑惑的表qíng,向小少年道:“不过不知道小侯爷叫什么什么呐?”
小少年果然jīng神抖擞起来,有些骄傲的抬起了尖尖的下巴,“夏侯渊,我的名字。”
李今朝被他正经的表qíng逗笑,“夏侯渊?真是个好名字……”
夏侯渊赞同似的点点头,似乎对李今朝的这句话很满意。
传闻中体弱多病、被养在深闺的小侯爷原来是一个这样的有些臭屁的小孩啊……李今朝因为心中的认知而偷笑。
这天正是夏侯渊的父亲夏侯老侯爷五十岁大寿,所有宾客酬宴全在前院大厅,几重楼阁之后的后院落得一派清静。熏风chuī过叶梢,带来chūn末夏初特有的鲜花与绿糙混杂的泥土气息。少年与少年之间熟络快,仅仅只是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手牵着手。
雨后的土地上积出一滩滩积水,在阳光下却变成了一块块晶莹可爱的光斑。两双小软靴丝毫没注意到锦袍上溅起的污泥,兀自玩得欢快。
在欢快淋漓的捉迷藏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有些疲惫的躺在了青糙地上。夏侯渊的眼里有着餍后的满足,他微微转头,看着李今朝白皙温静的侧脸:“今朝,等榴花结了果子,我请你吃石榴好不好?”
李今朝微眯着眼看着湖蓝色的碧空:“好。”
浓黑的凤目里蔓延出蜜一般的清甜感,他蹭过去一些,贴着今朝的耳朵秘密的轻声道:“说定了哦!”
李今朝侧过头,看着夏侯渊发亮的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乌黑的头发,微微笑了:“嗯,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