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且话今朝_作者:夜凉汐(43)

2017-01-11 夜凉汐

想着想着,唇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约摸着坐了会儿,刚才那名小二的声音又响起来,“客官,饭菜好哩。”
李今朝起身开了门,那名小二瞅瞅房内,空dàngdàng的,笑道,“这位公子您是一人?”
李今朝胡乱答道,“朋友在扶梯左边拐角处二号房。”
小二弯腰笑了笑,麻利的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又笑道,“刚才我在房外敲门时听见公子您似乎有些受了风寒,于是只叫厨房做了些鱼粥和一些慡口小菜。这鱼粥可香,公子您可得好好尝尝,嘿嘿。”
李今朝道了声谢,也不多说话。
小二走后,李今朝只是经过桌子时看了看那桌上的鱼粥与小菜,仍是没什么胃口。于是在一旁没几本书本的书架上随便翻了翻,随手拿了本《洛阳伽蓝记》又坐回了chuáng上。
手中书本翻了半本有余,他才有些朦胧的睡意。仍是浅眠,期间总是模模糊糊地睡着,脑袋沉重,似乎是做梦,又显得那么真实。
有时候,是父亲的脸。他梦见自己回到稚童的时候,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想要到父亲的怀抱里。父亲嘴里说着什么,他听不见。父亲眼中似乎有笑意,他也看不清晰。
算是在梦里吧,他忽然大哭起来,抹了抹眼睛后睁开眼,却变成了夏侯渊的脸。
夏侯渊站在一弯石拱桥上,似乎是蒙蒙的细雨,他着一袭蓝衫撑着一柄青竹伞,细雨打湿了他的下裳边角,晕出一圈深色。他笑着看他,隔着几层的烟雨声音清晰,“万事终成空,我且话今朝。”
他想要跑向夏侯渊,可是夏侯渊所在那方景色却仿佛是动态的,他每跑一步,夏侯渊就远一分。细雨打湿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都变得沙哑gān涩,无论他怎么喊,夏侯渊只是笑看他。
耳畔忽然传来哗哗水声,李今朝猛然看向那方石拱桥下的流水,近于黑色的河水高涨,波làng翻腾。夏侯渊忽然丢掉青竹伞,毫无征兆地跳入了河水之中。
那么bī真的画面,自己的声音却发不出来,只是发出无声的哽咽。
等他惊醒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大半,摸摸眼角,竟然一片湿润,而那本《洛阳伽蓝记》早已不知被丢到了哪儿去。李今朝起身,面无表qíng愣愣坐了许久。
窗外打更人经过,他才方知已经到了子时。已无睡意,他披衣起来想到房门外走走,只是刚没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身侧的房内也并没点灯,里头似乎有两三个人在对话。李今朝心知偷听不合礼节,但只因他听见了自己的门牌号。
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压低道,“我看玄字六号房的那个人倒是容易下手,看上去文弱,又是单身一人。”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我看也是。相貌也是好,若是能得手,还可以卖到风月楼去。”
第三个人说了什么李今朝早已听不进去,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汗,只有理智在提醒自己不可打糙惊蛇。他捂着嘴,不动声色地回到房内。屋内灯火燃尽,忽然一下,灯芯像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糙,灭了下去。李今朝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像灯火一般,黑了下去。
他在无声中笑了一声,是了,他得记得夏侯渊。他不能出事。
他闭了闭眼,起身打开窗户,窗外只有不清的月华。他几乎是摸黑整理好少得可怜的行李。客栈房门已锁,想要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了。他低头看了看窗户外,房门外恰好立着一根桅杆,上头挂着客栈的旗子。木柱并不很粗,但他现时所能想到的已别无他法。李今朝深呼吸了一口气,摸索着抓着窗沿,摸到了那根桅杆。
他所在的房间是二楼,距离底下约摸两丈的距离。夜色很黑,即便李今朝不畏高,心里也是忐忐然。待他落地的刹那,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摸额头,竟是满头冷汗。回头看客栈,只见它坐落一片黑暗中,只有檐下昏暗的几盏破旧红灯笼,甚是诡谲。
李今朝暗叹这几天的经历堪称惊心动魄,另一边往城门边跑去。
城门已关,守城的几个小兵满脸睡意。
李今朝脸色苍白,步履不稳,更着一身白衣,在漆黑夜色里十分像鬼。其中一个小兵远远看着这抹人影打了个寒颤,一拍大腿,满脸惊恐,“诶嘛!见鬼了!”
闻言的其他人一个得瑟,睡意消去个完全。
“哪儿呢!哪儿呢!”
李今朝走近,他们方才发现是个人。
那个大惊小怪的小兵被其他人啐了一口,“给老子看仔细些!分明是个细皮白脸的公子哥!”
那小兵紧拧着眉,瞅了好一阵。李今朝气喘吁吁小跑着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几个小兵看着他。他颇有赧意地笑了笑,“几位小哥为何如此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