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能帮你什么?”景和问道:“我同孟疏朗自小长在一块儿,如今却要帮着你对付他。”
孟时清知道他心中担忧,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做有损道义之事。”
景和想到原先他对尚元说的信誓旦旦,如今自己却身处在漩涡当中动弹不得,不由叹息。
“小景,我担心你的安危,搬我府上来吧。”
“如此严重?”景和诧异道:“那我娘没事吧?”
孟时清道:“放心,你娘我会派人保护着。只是你对我的意义非同小可…”
孟时清没再说下去,景和心里却了然。景和一步步走进孟时清的计划中,逐渐明了他那副从容寡淡的面容下藏着的深沉心机,心知他怎会放心让自己这个知悉他许多秘密的人随意在外走动。
船行了一天,又辗转换了马车,颠簸了好几日他二人终于又回到京城。
虽已进了chūn天,然而京城却不像蜀地chūn意盎然,入京的时候天幕下扬着早chūn的雪沫,孟时清派人把景和先送回仙客馆,而后径直打道回府。
过了二日景和搬来王爷府,还住在原先的厢房,景和看着房内的布置,满桌宣纸被风chuī皱,上头弯弯曲曲的墨迹像是昨日才新添的,却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么多时日又回到这个地方。
原以为刚到京城还能平静几日,很快就有不速之客打破王爷府的平静。
孟疏朗来了。
孟时清离京这几月,孟疏朗在丞相的扶持下很快坐上了正二品亲王的位子,官阶比孟时清的正一品小,又是孟时清的弟弟,礼节上自然应当主动登门造访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兄。
孟时清心知景和和孟疏朗二人关系,照顾着景和的心qíng便不让他出席与孟疏朗碰面,景和却一口拒绝了。他道:“我二人日后总要见面的,如今躲着藏着总不是办法。况且你是主,他是来见王爷的,又不是来见王爷的入幕之宾的。”
孟时清听到景和毫不留qíng的直接拒绝,毫无愠色,淡笑道:“如此也好。”
所以当孟疏朗入厅中见到景和的时候,原先脑中酝酿的措辞皆在对方从容缓慢的笑容中碎成齑粉。
孟疏朗身后跟着两个随侍,神色有些僵硬,穿着一身玄色大氅笔直站在那儿,看起来十分英挺俊朗。景和从前见到他大半时候他都是弓着身子在那儿擦桌子扫地,如今终于见到他挺直脊梁站得端端正正,看着看着不由扬起嘴角。
孟时清走过去同他寒暄,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景和坐在一旁静静打量他们,从前孟疏朗同自己说两句话都要脸红,如今和孟时清侃侃而谈,说话虽还有些磕巴,却大方许多。
他们说了没两句孟疏朗便把目光投到景和身上,目光中三分探寻,三分质疑,剩下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孟时清让景和走过来,神色如常地说:“九弟和小景也不陌生,想来也不用六哥多做介绍了。”
“景…景和。”
景和听到孟疏朗低低唤了他一声,松了口气,他就怕孟疏朗脱口而出一句“景少爷”,那就jīng彩了。
景和朝孟疏朗行礼之后笑道:“九王爷器宇不凡,果然非池中之物。”
孟疏朗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却又默了许久。景和正觉气氛尴尬,孟时清及时解围道:“九弟今晚留在府上用饭,可不许拒绝六哥。”
孟疏朗看了眼景和,点头称好。
注:景和那句“身正心平,方可历世路之险。”出自申居郧的《西岩赘语》:居心平,而后可历世路之险。
☆、祭蚕神(一)
景和正要拿起银筷却被孟时清挡下,孟时清拿着他的银箸给了身边随侍的丫鬟,声音清冷:“天气尚冷,小景畏寒,以后他的银箸温过之后再送上来。”
景和目瞪口呆看着侍女把银筷拿下去,不多时又奉上一双温热的银筷,心中对孟时清的体贴细致很是受用,嘴上却硬:“哪那么娇生惯养了,温好的筷子最后不还是要冷吗?”
孟时清反问道:“明知会失去的东西仍想着去争取,你说有什么意义?”说完,他淡定地举起酒樽灌下那杯清酒。
景和只觉得他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却有几分道理,待抬头瞥见孟疏朗,后者一脸尴尬的样子,这才知晓孟时清不动声色把孟疏朗摆了一道。真是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