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没想到再见到这粉雕玉砌的小孩时看到的却是他满脸水痘的样子。奶娘正在给湛儿喂药,小孩子吃不得腥苦的糙药,浑身又痒又烫,一边挣扎一边将好不容易喂进去的一点汤药全吐了出来。
孟时清见状上前拿走了奶娘的药碗搁在一旁,然后亲自抱起湛儿。湛儿烧得迷迷糊糊间忽然看见孟时清的身影,眼睛一下子睁开许多,颤巍巍地笑道:“爹,爹爹…”
孟时清用眼神示意景和,景和会意后立刻端起他方才放在一边的药碗。孟时清摸了摸湛儿滚烫的小脸,安慰道:“湛儿乖,爹爹来看你了。湛儿听爹爹的话,把药喝了好不好?”
湛儿蹙着细细淡淡的眉,轻声呢喃道:“药,药苦…”
“良药苦口,湛儿,喝下去病才会快快好起来。”
景和听到孟时清这么劝慰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推了一下他说:“你这么说湛儿怎么听的懂。”说着他舀起一勺汤药chuī了chuī然后送到湛儿嘴边,温柔地笑问:“湛儿身上痒不痒?”
湛儿听景和这么一说,伸手刚要去挠,又怯怯地把手收回,缩在孟时清怀中低声道:“痒…爹,湛儿好痒…可他们不让湛儿挠,他们说湛儿挠了就不让见爹了…以后都不能见…可湛儿很想很想爹…”
孟时清抱着湛儿的手臂一僵,眸色默然深了许多,他摸了摸湛儿的脑袋,沉默不语。景和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仙客馆就练得炉火纯青,他心知孟时清眼下最忌讳什么,便对湛儿道:“湛儿乖乖把药喝下,身上很快就不会痒了,然后湛儿就能经常见到你爹爹了。”
湛儿眼巴巴望着孟时清,“真的吗爹爹?”
孟时清点了点头,伸手小心地接过景和手中的勺子,亲自喂湛儿喝下。糙药刚一入口小孩儿的小脸就紧紧皱在一起,满室都溢满了糙药的气味,景和知道这味道定然不好受,小时候得水痘的记忆他已经记不真切了,但是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觉得莫名心疼。
孟时清喂了大半天,湛儿总算把糙药喝完了,看见孟时清还坐在chuáng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睡着了。景和注意到湛儿就连睡觉的时候小手还紧紧拽着孟时清的衣角,一颗心顿时化了开去。
☆、湛儿归
湛儿高烧不退,孟时清便一直在一旁照顾着。换帕子擦汗擦身子,事事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
一直到晚间陈家家主让人来喊吃饭,孟时清这才放下手中的帕子。
进屋前孟时清同景和又让人拿着艾糙上下熏过之后才走进去。家主在上座等着,看见孟时清进来招呼他坐下便再无动作。
孟时清似乎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神色如常地入座。
景和看见他面无表qíng地吃饭,整个人也跟着拘谨起来,家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下,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是本王的谋士。”
景和跟着点了点头。
“哦。”家主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一下景和,目光中隐含笑意地说:“你这位谋士有点意思。”
“是。”孟时清擦了擦嘴,微微敛眉道:“湛儿差不多要醒了,本王再去看看。”
景和一下子坐直身子也打算跟着去,却被家主叫住。他与孟时清对视一眼,孟时清点点头示意无妨,景和这才又挪回屁股坐回位子上。
家主看着孟时清走远,转过头问景和:“小兄弟怎么称呼?”
“景和。”
“哦。”家主的眉目慈祥许多,看着他和蔼地笑一下说:“景和小弟不必如此拘束,老朽又不会吃了你。”
“呵呵呵呵。”景和僵硬地笑了一下,“不,不知道您把我留下来有什么事?”
家主说:“他将你带在身边,看来是很器重景和小弟啊。”
景和听他话中有话,一时之间也不敢接话,脸上的笑容还挂着,于是gān脆把嘴角扬得更高,朝家主傻笑了一下。
家主看得哈哈直笑,一双细长的眼睛在脸上只留下一道fèng,“景和小弟,你可知你像什么人?”
景和疑道:“谁?”
那家主却忽然卖起关子:“看样子他没告诉你,那老朽也不多嘴了。”
“谁没告诉我?王爷?”
家主忽然收起脸上的笑意,似在思索什么事:“唔,王爷他不告诉你大概是另有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