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_作者:云上君子(45)

2017-01-11 云上君子

过了好几天,殷子夜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齐牧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刚发生那件事之后的状态,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不……不一样。那时候的齐牧只是有意避嫌,现在的齐牧,却透着一股子冷漠。
怎么了?
殷子夜心有疑惑,但没有道出口。
可以说,齐牧也没给他这个机会。每次议完事,齐牧或与他人继续商谈,或匆匆离去,不再主动前往他的寝屋,更不会另召他相见。
那一晚,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说殷子夜没有忐忑是骗人的,他不明所以,又无人能问。沈闻若与他关系再密切,也万不可分享此等秘密。
人与人之间,总是要把握些尺度的。
俗语云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吧。殷子夜自嘲。
所有的荣rǔ逆顺,全依凭君主的喜怒哀乐。他是主人,他手握生杀大权,cao控着众人的命运。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一个转念间,便能决定另一个人的命途。
而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一个流离失所之人,一介家境落魄之士。他不过是随风柳絮,抵不住残忍的狂风bào雨,经不起无奈的世事沧桑。
他还想要求些什么呢?
既来之,则安之。来日,等到该走之时,也无须有什么不甘了罢。
齐牧不说,殷子夜便聪明地不问,默默地做着自己本分的事qíng,不逾矩,也不张扬,连在议会上都安静了许多,有时甚至一场讨论下来,他一句话也不说。以往,齐牧总会在下决断之前询问殷子夜的意见,而今,除非是极其重要且关键的事qíng,否则齐牧已不再开这个口了。
沈闻若也发现了这个qíng况,终禁不住偷偷问殷子夜,“子夜,你和侯爷……”
殷子夜转头看他,沈闻若话到一半停住了,然殷子夜十分清楚他想说什么。
殷子夜摇摇头,“闻若兄,有些事qíng不必qiáng求,顺其自然吧。”
“子夜,可有些事qíng须奋力争取啊!侯爷是否对你有什么误会?你与愚兄说,愚兄定当尽力调解。”
殷子夜一笑,“该争取的事qíng,子夜不会退缩。闻若兄,多谢你为子夜担忧。”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此事,闻若兄还是不要管了。”
殷子夜既说到这个地步,沈闻若不好qiáng求,叹息一声。
两人在侯府之内边走边聊,打算到殷子夜屋内坐坐,远远地看到齐牧在前方走过,本来距离太远,这个招呼没什么必要打了,不想齐牧恰好一转头,视线扫到了他们这边。
殷子夜一怔,那一瞬间,齐牧与他四目相对。
可下一刻,齐牧就转了回去,脚步没有缓下哪怕一点,带着顾决匆匆离开。
沈闻若也愣了。他肯定齐牧是看到了他们的。
殷子夜眸中闪过刹那的黯然。
连多一面,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殷子夜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齐牧的暗示明示已经非常明显了,殷子夜怎么还会不明白。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乃在官场中摸爬滚打的必备素质,往坏了说,叫见风使舵,往好了说,叫明察秋毫。
盈州城内一切看似很平静。在齐牧的统治下,这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一块繁荣之地。外头的很多地方,要么打仗打得热火朝天,要么贼寇横行、无人管制,大量百姓仍叫苦连天。
秋去冬来,齐牧连着三年的chūn节都在东征西讨,不仅他自己,全家人都不省心,今年可算能过个安安稳稳的年了。
自齐牧将天子迎到盈州城,从四面八方来回归朝廷――或投奔齐牧的能人志士络绎不绝,朝廷的规模渐渐地有了体统。今年,正月刚过,盈川侯府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杜灼。
杜灼据闻乃当今天子的远亲,即皇室中人,但关系实在有点偏,要不是他自己翻出几代家谱跳出来认这个亲,世人还真不知道他为何方神圣。
杜灼说是皇亲吧,家道早已中落,到他这一代所过的生活实则与平民百姓无异,全然谈不上富裕贵雅。却不知是何机缘,许非把西都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杜灼因着这杜姓,能跟天子扯上点关系,被推举着也起了兵,可一直混得不太好,到处寄人篱下,不是被这个赶就是被那个撵,这会儿,他正是被打得投无路了,才不得已前来盈州避难,意图依附齐牧。
杜灼年纪比齐牧还大,长相憨厚,看起来老实巴jiāo,遇人未说话先微笑,令人感觉纯良而无害。他在郡守任上,颇有仁政爱民之声望,齐牧挺欣赏这位落难英雄,不日设宴款待,为其接风洗尘,邀上了一众心腹部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