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形势下,一封封明哲保身、另寻出路的书信恰如这冬日的雪花般簌簌地飞向叶昭大营,也许这些人万万没想到,叶昭将此等铁铮铮的证据都留在了自己的大营里,且这座大营,竟被齐牧踏了进来。
今日,怕是有人欢呼胜利的同时,也有人冷汗直流罢。
齐牧缓缓地摇了摇头,顾决还琢磨着他什么意思,齐牧便一挥袖,“放把火烧了。”
“啊?”顾决讶然,“烧了?那罪证……”
“罪证什么。”齐牧打断他,“这些人好歹没有直接投奔叶昭,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我今天要是带着这么一堆东西回去,不是要将他们生生bī反吗?刚刚解决叶昭,又给自己捅娄子?”
顿了顿,他又叹道,“罢了,罢了,叶昭如日中天之时,我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能怪他们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徒……烧了,都烧了,一点渣滓都别留下。”
顾决恍然大悟,当即道,“是!”
“还有,”齐牧补充道,“将这消息跟着战报一起快马传回盈州城,使上下安心。”
很快,齐军烧毁叶军粮仓,焚毁叶军大营,打得叶昭落荒而逃的捷报,传入了盈州城,举城喧腾。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大家都不记得,盈州城上一次出现此等境况,是什么时候了。
总之,齐牧在打了一场历时最久、难度最大的仗后,得胜而归。
齐牧入城后,家小都未来得及团聚,第一件事便是安置好殷子夜,并把陈大夫请来。本来,齐牧万不得已答应殷子夜让他留在军营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有想过将陈大夫也弄过来,殷子夜死活不同意,说陈大夫这么一把年纪了,经不起这个折腾。齐牧一琢磨好像是这个道理,陈大夫可是盈州大地有名的再世华佗,是普通医师难以替代的,殷子夜往后需要他的日子还多的是,只好将就着继续征用军医。
陈大夫这回也没说出什么太新鲜的话,脸色却不太好,多了几分凝重,在齐牧的一再追问下,他也只是说殷子夜过疲劳,身体负担太大,接下来需长时间的一段休养。
瞅准齐牧与陈大夫唠嗑得差不多了,顾决见fèngcha针地赶紧cha话,“侯爷――”
“怎么?”
“各位夫人……候您多时了。”
顾决话说得已算委婉,齐牧的妻妾们那边,眼神都快把他瞪出个窟窿了。
齐牧愣了愣,“哦。”
顾决快哭了,这哦是什么意思,爷您倒是给个准信啊?
顾决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问,“侯爷啥时候去见见?”
齐牧不耐烦地摆摆手,“等会儿。”
顾决默默地风中凌乱。
他真的无比羡慕何炎、陆荣那些战场厮杀汉。别人都觉得他这职位好,贴身护卫齐牧,实则动刀枪的机会不多,平时就是上传下达一下,他的话很多时候简直就是齐牧的口令,权力高,面子大,至少没谁会轻易得罪他,到打仗那会儿吧,主将所处的位置一般比较安全,顾决既然要保护齐牧,当然也不能到处乱跑,所以即便想壮烈殉职也多半轮不到他。简而言之,活儿轻松,待遇不菲,更没什么生命危险,还不够好吗?
顾决心里憋屈啊。他一身武艺、昂藏七尺的大汉,往好了说,是打杂的,往不好了说,就是个保姆,平时跑腿传信什么的就不提了,有事没事还得替齐牧照顾殷子夜啊,安抚他的老婆们啊,以及看护他的孩子们啊……顾决感到心很累。
好在这趟齐牧没忽悠他,过了一会儿,送走了陈大夫,又与殷子夜说了些话,才起身离开,前往舒夫人的寝屋。
齐牧前脚一走,沈闻若后脚就来了。
实则不是巧合,而是沈闻若知道齐牧在殷子夜屋里,有意错开。对于齐牧与殷子夜的关系,沈闻若心qíng很复杂。此事严格说来,或无可厚非,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当时,沈闻若的结亲之议被殷子夜婉拒,他未来得及旁敲侧击地对殷子夜加以劝导,叶昭便向齐牧宣战了。大敌当前,一切以国事为重。
一别,就是一年多。沈闻若提着礼盒进门,看到靠坐在chuáng上的殷子夜,客套都忘了,让阿罗接过礼盒后,便大步走到chuáng边,在他身旁坐下,“子夜,你……”沈闻若一介鸿儒子弟,平日出口成章,这会儿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别来无恙?显然不合适,沈闻若想来想去,只得道,“你没事就好。”
“子夜能有什么事?”殷子夜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