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抓住他!”
“他快不行了!抓住他!”
“抓住夜寻!”
……
对啊,夜寻。
萦绕了漫山遍野的火光的追兵,多么熟悉。
夜寻,那个时候你在我怀中,暖暖体温透过薄薄的丝衣透到我肌肤上。
夏尔侧耳细听,追兵已经赶上。
他听见敌人的惊呼。
他遮盖面目和银色头发的掩饰都在激斗中失去,刚刚在刀光剑影中也许众人都杀红了眼,没有意识到这件重要的事。
终于发现了吗?夏尔冷笑,可惜已经晚了。
封旗深爱的夜寻啊,已经逃了。他要逃回封旗的身边去,逃到属于他的怀抱里。
后面庞大的敌军好象起了骚乱,夏尔没有力气回头。
一匹马疾奔紧贴身后,一双手伸过来,抓住夏尔的腰,将他打横扯到另一匹马上。
想生擒我吗?
夏尔咬着牙想给他一剑,却骇然发现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
难道我要受rǔ于敌前?
转头去看这个将自己抓到马上的人,却刹那间整个惊呆……
夜寻?
居然是夜寻!
夜寻也咬着牙,额头的汗不断滴下。
夏尔就躺在他的怀中,他右手持缰,左手拼命挥打马匹。
追兵近在咫尺,在他们身后,如láng似虎。
夏尔终于知道,淙亢兵刚刚的惊呼,是因为他们看见夜寻——真正的、举世无双的夜寻。
看见他,谁可以不失神?谁可以不丢了魂魄?
“夜寻,为什么?”夏尔沙哑着嗓子问。
他的心悲痛不已。
为什么!我千辛万苦引开敌军,你却……
难道,你在地道答应我的时候,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夜寻不做声,他直直看着前方。
大地在脚下伸展。
他知道他逃不了,战马负着两人,不久就将力竭而倒。
但是他要逃,他的血液已经沸腾,他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风猎猎而过,夏尔的鲜血,染在夜寻的胸前。
夜寻也在流血,他的心在流血。
夏尔的血,不也混合了自己的血吗?
如果封旗受伤,我是否也会心如刀绞?
封旗,封旗!
你在哪里?
爱我如斯、爱夏尔如斯,你可听见我们的呼唤?
曾经在什么时候,我也被这样拥抱着,那晚的火光、追兵,就如今夜一样。
拥抱我的是夏尔,追捕我的是你。
此刻,我只愿拥着夏尔,让马儿载我们到你面前。
在这个时刻,我居然有一点——想在你怀中痛哭。
***
离达也门五日路程的地方,封旗在帅帐中猛然惊醒。
冷汗浸湿他的被褥,他摸着狂跳不安的心,独自颤栗。
一股寒流涌上心头。
夜寻……夏尔……
他们在呼唤我……
封旗拔出宝剑,冲出帅帐。
夜空中星光点点,白日为了赶去与达也门城中众人回合而急速行军的兵士正沉沉入睡。
“拔营!”
“起程!”
***
追逐已经到了末尾,夜寻的战马开始口吐白沫,当它曲下双膝倒下的时候,就是夜寻和夏尔的末日。
绝望笼罩在两人脸上,重重的马蹄踏在他们心间。
封旗,你当日不肯让我们出征达也门,是否就想到今日的结果?
许下失去一个必斩另一个的誓言,似乎也没有用处了。
“夏尔,我们宁死不降,好么?”由于激烈奔驰而嫣红的脸蛋。夜寻平静地低头对夏尔柔柔而笑。
身后追兵步步bī近。
夜寻轻轻说:“我好后悔……”
夏尔淡淡道:“我也好后悔……”
为当日的卤莽、为当日的痴怨哀缠、为当日伤了你伤了我伤了封旗;
为曾经桃花下的嬉戏、为你眼角逸出的眼泪、为这到最后才发现的通达和幸福。
“封旗想必也很后悔。”夜寻流着眼泪笑起来。
从前在王宫中受的苦楚,
为了思念怀恋封旗而苦苦压抑的伤痛,
看三人绊在同一条绳索上挣扎着毁灭,
哪一种更让人痛断肝肠?
马儿马儿,若你能载我们回到他身边,那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