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只当卫泽不过是逞口舌罢了,也并不往心里头去。当下只颇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那收着宝石和婚书的木盒子,随后便是起身往外走。只是走时,却是早已经不见之前的醉意,反而背脊挺直仿佛不曾喝过酒。
卫泽心中如同明镜高悬,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当下只凉薄一笑,而后便是道:“我却不起身送你了。”
待到沈慎走到门口,他这才低声嗤笑:“在你心中,青梓究竟算是什么?”连这个都不明白,竟还与他打赌——如此可不是一开始就输了么?能拿出来做赌注的,可见心里头到底不够珍视郑重。所以他才说沈慎自私。
看似谦谦君子玉树临风光明磊落,可是实则呢?口中只说着山无棱和沧海桑田的誓约,可是一转眼……
看了一眼那盒子,卫泽最终又是一声嗤笑。
而沈慎听了这话,背脊虽微微一僵,却是到底也什么都没说,更不曾回头去。只是这般的走了。虽仍是满身酒气,可是眼底却是灼得吓人,半点酒意也不曾有。
第二日,卫泽出城时,沈慎却是并未出现:回去之后,到底是又喝了一些,最后将他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这才作罢。
沈慎一路回京,也不过是用了两日罢了。日夜兼程也不必提说,只说这头回了京师,他这才算是放了心,进宫jiāo差之后便是打算回陆家去。
却不料卫皇后却是请他过去。
卫皇后瞧见了卫泽那风尘仆仆的模样,立时便是瞪了他一眼,而后只责怪:“这么急着回京做什么?难不成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卫泽露出一点浅浅笑意:“的确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只恐回来迟了,姑姑您担心。”
卫泽如此嘴甜,倒是叫卫皇后还愕然了片刻,最后看着他一笑故意打趣道:“我竟是不知,今儿太阳原来是从西边出来的。”
说完这话,倒也没再继续打趣,只说起叫卫泽过来的正事儿:“今儿叫你过来,倒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铁衣回来了。”
卫泽一愣:“铁衣回来了?”
“嗯,你们小时候感qíng便是好,知道你们多有联系,便是这才叫你来。”卫皇后让人将一直在耳房喝茶的霍铁衣带过来。
霍铁衣只比卫泽小两岁,当初去军中,倒也是他们一起去的。只是后来卫泽回来了,霍铁衣却是一直留在军中。而且,他后头又自愿去了西边——西边紧邻着糙原,那些游牧部落却是骁勇善战,每年滋事不断,大大小小的战役更是从未停过。
霍铁衣却是一直都不肯回来的。所以故而此时他突然回来,倒是也让卫泽惊讶了片刻:“铁衣回来了?”
“泽哥。”卫泽话音未落,就听见了记忆之中那熟悉的略显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不是霍铁衣又是谁?
卫泽转头,饶是他素来冷淡,此时也是一下子有些激动起来。甚至是不由得伸出手去,用力的握住了霍铁衣伸过来的手,然后用力一拉,随后拍了拍已是和他一般高,却是显得更为壮硕的霍铁衣。
一拍之下,只觉得手掌之下的ròu紧实有力,仿佛演示雕刻一般。
卫泽一笑:“看来你这么多年,倒是没歇着。”
霍铁衣的面上,有一条横亘的刀疤,此时微微一笑却是显得越发狰狞了起来——不过他自己却是并不在意,只仍是笑道:“如何能歇?”
卫泽自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在军中,歇一歇那可能下一次再打起仗来,就要要命了。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先锋官,还不肯停手?”卫泽如此问了一句,随后又道:“此番回来,却可还打算走?”
霍铁衣摇头:“我不走了。这两年,我也得了一些消息,却是打算做一件早该做的事儿。”
卫泽点头:“我会助你。”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霍铁衣面上露出几分感动,却开口就是拒绝:“这事儿,泽哥你却是别cha手才好。”一则是怕连累,二则也是他想自己做成此事儿。
倒也不必霍铁衣多说什么,卫泽便是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点头:“若需要帮忙时候,只管说。”意思是,轻易他不cha手,可是真到了紧要时候,却也是不会袖手旁观。
卫皇后在旁边看着,倒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末了忽出声打趣:“我当年还和她说,若是我有儿子或是女儿,必是找她做亲家。她当年倒是还应下了。如今我虽没儿子,可是卫泽却是如同我亲生一般。只可惜你们却竟都是男儿。不然的话——”